似乎,在那么一瞬间,陈则武从朱标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愤怒。
果然,铁铉说完之后,朱标大怒。他甩起袖子,怒喝一声,“户部!”
刘基、陈则武、曹远兴跪在了地上。刘基是户部尚书,陈则武、曹远兴是户部侍郎。
三个户部的主政官跪在地上,那些大臣们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皇上,其中必有猫腻,请皇上严查。”
朱标没有理睬这句话,而是重新坐回龙椅上,语气十分不好。
“朕说过,漠北军粮,少了一粒米,朕也要查个清楚。朕从蓝玉那儿,听到的是户部根本没有给漠北送粮。朕想知道,兵部所报的那些粮食,去哪了。”
刘基一点也不慌,也不解释,“老臣有罪,请辞户部尚书。”
他是个老狐狸,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了朱标明显是刻意而为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刘基还是选择,跟着朱标把这个唱下去。
这个时候,陈则武若是还不明白,那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陈则武也默不作声,这其中,肯定没有问题。或者说,肯定没有户部的问题。
军粮派发,一定要经由户部、兵部两个部门。户部准备好粮车,由兵部清点完毕,再派人押送至大营里。只要兵部清点完毕,那就和户部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真的是户部的问题,那以铁铉的性格,早就报给朱标了,也不用等到今天。
朱标没有急着说处理决定,而是又看向了工部,“说说看,你们工部,又花了多少银子。”
工部尚书崔珵回答,“回皇上,至今日为止,共计八百六十万两白银。”
听说,朱标笑了,“都听听,都听听。就是运几根木头几块石头到北平,就要八百万两银子。日后,那些杂七杂八的,你们工部还不得和朕要八千万两!”
朱标明显是被气到了,他用手指着陈则武,“陈卿,你说说,工部的钱,是用多了,还是用少了。”
陈则武屏住气,“皇上,工部用多了,而且多的离谱。若是臣来,恐怕只需要不到两百万。”
崔珵大怒,他甚至跑到陈则武的面前,“陈则武,别以为你和蓝玉为伍,就可以胡说八道了。不到两百万,你去试试。若是真的用了不到两百万,老夫辞官告罪。”
奉天殿一下子就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等着陈则武,看看他如何用这两百万。
陈则武不慌不忙,只看着朱标,“皇上,诸位大人。自太上皇开朝立祖以来,大明国力蒸蒸日上。国库充盈,百姓安乐,但这绝不是随意浪费的理由。工部崔大人,张口就是八百万。恐怕,崔大人自己扣了也不少吧。”
“皇上,臣听说,工部崔大人在老家庐州府,又买了一个宅子。再从杭州官家,买了一千多个侍女、小厮。如此大的手笔,确实令人咋舌。”
朱标微微一笑,“说说你那二百万。”
陈则武继续说道,“臣觉得,这二百万,不能光由咱们大明出。此次北伐,完全是因为朝鲜求援。身为大蕃宗主国,应援而往。如今,北方初定,这朝鲜总不能装作无事发生吧。”
“臣看过异国图志,朝鲜、辽东,奇木异石,数不胜数。且距离北平,近在咫尺。朝鲜出木出石,再由他们运送。哪儿还要的了二百万。”
“至于运河,各位恐怕都觉得,运河开掘,是最耗费钱财的,下官却不这么认为。”
“开凿运河,利国利民。商户之商品,可往北去朝鲜,往南可至杭、泉二州。如今,自贸区设立,运河之需,更是急迫。恐怕,那些商户们,他们比朝廷还要急呢。”
看着大臣们恍然大悟的样子,陈则武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商户们出钱,那朝鲜也要出钱。海上凶险,远不如路上来的安全。朝鲜若想商路通畅,那运河的开凿,他们就也得用上一份力。”
“至于其他的,臣先前和皇上说过。鼓励百姓去北平开垦,帮着开凿运河。朝廷只需要负责所餐,给予银两补助。愿意去北平的,不但给钱,还要给地。”
说完了,陈则武站在了一旁。耳边,尽是叽叽喳喳的大臣们。
朱标轻轻咳嗽一声,“朕总在想着,何为肱骨之臣。解君之难,缓君之忧,则可为肱骨。”
“传旨,刘基卸了户部尚书一职,由陈则武接任。打今儿起,工部、户部的所有折子,一律由陈则武批复,不必再报与朕。陈则武所批,则为朕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