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丘上,陈则武蹲在地上,用手去刨着地上的沙子。
下面的沙子有些湿润,埋在沙子底下的信纸碎片,有的已经湿透。陈则武找到几片还能看清楚字的,递给李景隆。
李景隆展开碎片,看着上面的字。这个字,有个习惯性的右撇带勾。
这是写字的习惯,每个人都会有。
“这是,毛镶的字。他的右手有残疾,提笔写字时,会有带勾的习惯。建国初期,毛镶经常和我爹通信,我也经常看到,这是他的字,没错了。”李景隆说的十分肯定。
陈则武也仔细看了这些字,摇摇头,“不是吧,我在南书房时,经常有他的折子。我记得,上面的字,和这个差的有点多。”
李景隆笑着说道,“这样的书信,和给皇爷的折子,哪能用同一种字迹。”
陈则武愕然,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不过,他又旋即一问,“他为何要特地写信,告诉我。”
“你说呢。”李景隆笑着反问一句。
其实,陈则武心里是知道答案的。他自知自己是没什么价值可供这个特务头子压榨的。如果有,那就只能是和朱允熥的关系。
“我倒是建议你,最好和毛镶保持着距离。他冲你笑,你也别笑。他这人不干净,但他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大臣们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不过,你若是和他扯上什么关系。那些大臣们,可不怕你。”
这样的道理,陈则武心知肚明。自己几斤几两,他很清楚。
陈则武在朝堂上,几乎没有什么圈子。万一出了什么事,都没人能出来求情的。
至于蓝玉这些人,嘴笨。很有可能,陈则武没帮到,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我觉得,他不仅仅是因为我和太子殿下的关系。”陈则武冷不丁冒出一句。
李景隆瞥了一眼,嘴角勾起。
陈则武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倒是觉得,毛镶不是想上我的船。而是想让我,上了他的船。只有在他的船上,我才能任他摆布。”
吹来一阵风,吹得李景隆后脊梁骨生寒。
他明白了陈则武的意思,“这信,你若是交给皇爷,毛镶必死。而你,恐怕也逃不过去。皇爷会问你,满朝文武,为何只寄信给你。要知道,毛镶可是皇爷的私臣。你和皇爷的私臣暗通书信,本就是死罪。而且……”
“而且,我还不能提太子殿下,否则就是罪加一等。”陈则武顺着李景隆的话说下去。
看着李景隆的眼睛,“但如果我不说,太上皇知道了,我同样是死罪。就算太上皇现在不知道。一旦日后毛镶出了事,他必定拉我下水。到那时候,我恐怕下场不比蒋瓛、宋忠好多少。”
李景隆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有些生怕。
“恐怕,毛镶他已经快出事了,才急着把自己往太子殿下那儿靠。”陈则武自言自语。
陈则武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手指搅在了一起。这就是毛镶在给他挖了一个大坑,无论陈则武愿意或者不愿意,他都已经跳下去了。现在,无非就是陷进去多少的问题。
想到这儿,陈则武哑然失笑。先前还想着要在朝廷里立足呢,现在就又被人推进了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