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药灌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动静。太医“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他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
朱元璋的目光,一直看着这个太医。当太医跪下时,朱元璋摆摆手,太医就这样被拖了出去。
拖出去一个,朱元璋又看向了剩下的太医们。
太医们蜷缩在一团,没有一个人敢和朱元璋对视。面对这样的情况,朱元璋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咱说了,瞧不好,整个太医院陪殉。”
这一句话,剩下的几个太医,争先恐后的跑到床前,一个接着一个的给李文忠号脉。
而号脉之后的太医,又垂头丧气,如丧考妣一般。
外头又传来声音,朱元璋只是斜眼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来。
进来的是马皇后,看到马皇后,太医们如同看到了救世主,全都哭丧着跪在马皇后的面前。
马皇后绕开太医,来到床前。刚刚李文忠嘴唇还有些抖动,一碗药下去,现在索性没动静了。
“你也是,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马皇后嗔怪的看了一眼朱元璋。
看着李文忠的样子,马皇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朱元璋记得,这个瓶子是当初陈则武留下来的。还嘱咐马皇后,心痛时可吃一粒,不可多吃,不可乱吃。
“能行吗。”朱元璋的声音有些沙哑。
马皇后倒出一粒,让侍女送温水服进去。她也是摇摇头,“有啥办法。我可是听说,你要把太医院拆了。我要是不管,我儿媳妇那儿,天天都要太医伺候。你把太医院拆了,我孙子怎么办。”
朱元璋听完笑了,这是他在曹国公府,第一次笑。只是,笑的有些沉重。
一柱香的功夫,马皇后眼神示意太医。身后的太医立刻上前,又给号脉,完了之后,还是摇头。
外头的天色渐渐转暗,朱元璋知道,他在曹国公府,已经呆了整整半天了。
这半天的时间里,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握住李文忠的手。
这虽然是他的臣子,但也是他的外甥。他母家之中,仅剩的那一个。
太医又一次号脉,最后才站起来,小声说道,“禀太上皇,太后。臣等无能为力,曹国公去了。”
朱元璋闭上眼睛,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他长长的吸气,又呼气。
猛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的太医全都吓的跪在地上。朱元璋刚要说话,他的手就被马皇后拉住。
“尽人事,听天命,太医们尽力了。你若是还想杀了他们,你得加上陈则武。后面那药,可是陈则武送来的。”马皇后的声音很小,却传进了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朱元璋点点头,看向了李文忠的次子,李增枝。
“到殿前军去,做个勋卫吧。你兄长在前线杀敌,家里的事,你要做好。”
李增枝抹着眼泪,点头谢恩。
勋卫,是宫中的侍卫。而殿前军的勋卫,基本上都是由功臣之后担任。职位不高,但意义很大。
起身离开曹国公府,朱元璋的心情,过于沉重。
他每走一步,都有一种感觉,他离死亡就越近一步。
“华云龙人呢。”朱元璋突然问道。
“淮安侯人在府中,他还不知道曹国公去了的事。”
朱元璋点点头,回头看看曹国公府那块匾额,“将他削爵除职,在家自省。咱命他给咱外甥治病,做不好,本该杀!”
“皇爷,曹国公之爵位……”王越问道。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二丫头是长子,理应由他来。就这么着吧,不改了。让皇上下旨,着礼部治丧,制同王公。长子李景隆袭曹国公爵,领殿前军指挥使。”
说完,朱元璋捏了捏太阳穴。
“你就是把保儿给吓死的。”马皇后哼了一句。
朱元璋面无表情,“不做亏心事,又怎么能被吓死。咱外甥去了,朝廷里,又要热闹了。那些文官,就怕咱外甥。现在,他们又要蹦跶了。”
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