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对视之后,马德升笑了。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笔,面带微笑,“没事,你尽管说,不必担心。这里头,除了咱俩,没有第三个人。”
纪纲笑出声来,不停的摇头,“在大明朝,就压根没有不透风的墙。”
马德升有些被激怒了,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双手也开始握拳。看着纪纲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马德升似乎也没了办法。
纪纲心虚的看一眼马德升,而后又放心下来。
虽然他知道,朱元璋想要杀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现在的纪纲,只是被当作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罢了。
在黄册库,原本门口的太监、宫女,全都被驱散离开。
黄册库里头,毛镶正在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宫中的档案。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天三夜了。
纪纲有问题,他是没想到的。当朱元璋开始怀疑纪纲的时候,毛镶知道,不仅仅是纪纲,李保、王越,还有他毛镶,都是在朱元璋的怀疑人选里的。
现在的毛镶正在查着纪纲,说不定另一头,就有人在查着毛镶。
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毛镶越来越感到毛骨悚然,他怎么也想不到,纪纲会如此的大胆。
所犯的罪,全都是诛九族凌迟的大罪。
朱元璋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而纪纲完全就是在往朱元璋的眼睛里塞石头。
“把洪武十八年的,全都拿给我。”毛镶吩咐一句。
身后的随从,翻出洪武十八年的宫中档案本,送到毛镶的手上。档案本已经有些日子了,散发出一阵书香。
毛镶无意这书香,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个晚上。在德胜门,一批乌头连夜送了出去。目的地正是北平。
京城各门中,只有进出德胜门,是不需要出城令牌的,自然也不会遭受盘查。但同样的,可以进出德胜门的人,一定都是不简单的人。
“洪武十八年春,三月二十二,一时初刻,从广阳楼驶出十二辆马车。马车带有宫中殿前军的令牌,称有急务出京。”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句难听的话。总有勋贵子弟顽皮,深夜出京。
而且,勋贵子弟的出京,也多是走的德胜门。但是,能带着殿前军令牌出京的勋贵子弟,只有李景隆。而那时的李景隆,是已经跟着朱标出巡去了。
那还有能持有殿前军令牌的,就只有毛镶、王越、李保这三个人了。
合上这本档案,毛镶的脸色,十分的吓人。他感觉,自己被人摆了一道。他清楚的记得,后来的殿前军,被大清洗。其中的多名副将,因此被问罪。
就连殿前军指挥使,李文忠。也没能幸免,同样被罢官责罚。
“大人,您看这个。”
毛镶回过神来,又翻开了属下递过来的档案。
这同样是洪武十八年的事情,宫里的尚制局,按照惯例,准备了很多的珍珠粉。
这些珍珠粉,是要送给王公贵族的女眷们。这也是马皇后在开国之初时,就定下的规矩。
其中,送去永昌侯府的,有两份珍珠粉。一份是给蓝玉的正室夫人,另一份却不得而知。要知道,其他的勋贵王府,也只是收到一份,独独蓝玉的府上,收到了两份。
接着,朝廷里就传出了蓝玉对元主妃不轨的传言来。
后来,这个传言被证实是子虚乌有,于是便不了了之,也没人再提了。珍珠粉送出了两份,又恰好是蓝玉的传言在朝廷里四起,两个时间点准的可怕。
“记录这些档案的太监呢,让他过来,老子要见他。”毛镶收起档案,声线都有些颤抖。
随从提醒了一句,“大人,您忘了。负责这黄册库的,就是原来司礼监的朴天下啊。他已经被问斩了,负责记录的太监,也同罪被杀。”
死了,毛镶冷笑起来。
对于他这个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来说,毛镶不知道替朱元璋做了多少的不干净的事情。他清楚的知道,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这一点,不仅仅他毛镶知道,整个锦衣卫也都奉为真理。
因此,从锦衣卫出去的人,全都心狠手辣。锦衣卫的眼里,只有朱元璋。除了朱元璋外,其他的人,都是可有可无随时会死的人。
对于朴天下的死,毛镶笑了。
朴天下是朱元璋下旨杀掉的,但谁又能保证,不是有人在借朱元璋的手,来合理合法的杀了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