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和水,混合在一起的烂泥地。泥泞不堪特别难走不说,马蹄子还总会陷进去。
原来,是马带着人走,现在是人带着马走。
行进过程中,蓝玉下令,将所有的粮草辎重,全部设为后军,由王弼负责。而前军,包括火铳队、骑兵、长枪阵,这些都由蓝玉负责。
前军、后军,相隔五里。即可以互相照应,又可以保证辎重粮草的安全。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蓝玉和王弼这两个战场老将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进军一共有两种路线。
一种是顺着斡难河直接北上,这样的好处是不容易迷失方向。而且,靠近水源,也更容易找到鞑子和通古斯人。
另一种,是绕开斡难河,从山里走,这条路线的好处也正是第一种的弊端。从山里走,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直插通古斯的腹深。可一旦失利,等待漠北大军的,将是全军覆没。
在蓝玉的认知里,风险和收益是并存的,他极力主张从山里走。
眼面前,是一座山。陈则武也不知道,山的另一边是什么。他的心里,突然有了莫名的兴奋感。
这座山,光秃秃的,上面除了星星点点的杂草,就看不到任何的绿色。远远的看去,这座山完全是由石子、石块堆积而成。
山体上,有一条由人走出来的小路,直通山顶。
远处,天色渐暗。依稀之间,仍然可以看到极光。极光的方向是北方,而大军行进的方向也是北方,确切的说是西北。
昏黄的油灯下,蓝玉端坐在地图前。
他的面前,一壶酒,一只羊。东西送进来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可蓝玉却丝毫未动。
天气再次转凉,有的将士,没有了过冬的衣服。
而军需官发放衣物,是需要蓝玉同意的。漠北大营里的一针一线的动用,蓝玉都要做到心中有数。以方便他,作出最准确的判断。
“梁国公,军需官等您盖大印呢。”陈则武从帐外进来,看到蓝玉正襟危坐。
听到陈则武的声音,蓝玉也只是点了点头。
陈则武心中疑惑,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除了那一壶酒,那一只羊,他什么也没看到。
“咋了。”
蓝玉摇摇头,扶着桌子站起来,眼睛里布满血丝。走路时,踉跄一下。陈则武连忙扶住,“要不今儿早点歇息吧。”
蓝玉仍然摇头,吐了一口浓痰,然后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朝地上的痰看了一眼,没有血丝。陈则武也稍稍放心,不过还是不明白。傍晚时,下令扎寨还是好好的,这才半个多时辰,就突然这样了。
陈则武找来随军郎中,号脉之后,郎中轻轻放下蓝玉的手腕,“梁国公心有郁结,久存于心。再加上早晚寒冷,故而染了这肺疾。此疾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不可动怒。”
“啥,还要静养,老子没那么多闲工夫。”蓝玉从床上跳起来,指着郎中就是大骂。
然后,蓝玉打翻郎中带过来的药,怒目圆睁,“老子要打仗了,全军上上下下几万人看着我呢。我要是躺这儿,三军将士该怎么办。”
陈则武没有说话,他苦笑一下,“梁国公,你要打仗,也得把病养好了吧。”
“你懂个屁,兵贵神速。咱们耽搁一天,通古斯就多一天的准备,咱们就要多死人。”蓝玉的话不容置疑。
蓝玉从床上一跃而下,跑到帐外,抹了一把鼻涕,大声叫唤,“把脱古斯他媳妇,还有那个也速迭儿给老子押过来。这么多天了,驴也该说话了。让你们审问点东西,也做不好。”
随后,跑回大帐的蓝玉,给自己倒满酒,一饮而尽。
喝酒时,蓝玉露出痛苦的神色。喝完酒,擦了擦嘴,“他娘的,这酒喝的,剌嗓子疼,跟喝刀子似的。”
陈则武抢过酒坛子,抱在怀里,“梁国公,药不吃,但这酒可不能再喝了。”
蓝玉笑道,“人活这辈子,无非就是女人和酒。这儿方圆百里,没一个女人。就连酒,你也不给蓝爷喝个痛快。”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蓝玉也没继续喝酒。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