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魏国公府,李善长并没有直接回自己家,而是左转右转,来到了一个酒楼。二楼雅间,一大方圆桌,桌子上放着一杯已经倒好的茶。
茶还温热,显然是刚倒好没多久的。坐在凳子上,李善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东西我送到了,话我也带到了,茶我也喝完了。怎么,你们还不出来吗?”
屏风后,姚广孝笑呵呵的走出来,顶着一个大光头,就好像是一个弥勒佛,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还真不怕啊,整个应天城,可都在抓你。你是怎么敢的。”
“为何要怕,小僧只做该做的事,只要佛祖不怪罪,小僧就不会怕。”
姚广孝依然笑着,又给李善长倒了一杯水。“多谢李大人了。”
“选在这么个地方,你就不怕锦衣卫?难道,还指望那个何文高?就算你们俩都跑了,何文高也不敢再留在锦衣卫了吧。所以,你们就真的不怕?”李善长戏谑道,握紧手中的茶杯。心里头琢磨着,种种的利弊。
“何文高畏罪自杀了。至于锦衣卫,李大人是在说他吗?”姚广孝笑了笑,用手指了一下外面的露台。
李善长顺着看去,就看到锦衣卫指挥使宋忠正坐在露台上,自顾自的喝酒,吃肉。全然不顾这边的情况。
“你们找死!”
李善长大惊,站起身来,低声喝道。“锦衣卫的人,你都敢碰。他可是皇爷身边的毒蛇,小心他反咬你一口。”
“如果他自己干净的话,就不会坐在这里喝酒吃肉了。”
李善长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心里绷的紧紧的,好像无法平息从喉咙里冒出的那一团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堵得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杯中开水洒在手上了才猛的一抽。
“陈则武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皇爷器重他,你们又想置他于死地。”
姚广孝收起笑容,脸色变的阴沉。嘴角稍稍抽动,“因为,他不死。我们就得死,徐增寿就得死。其实洪武皇帝也想杀他,只不过缺一个由头罢了。”
“李文忠可不好对付,陈则武最近和李文忠走的挺近。你别看宋忠现在耀武扬威的,在李文忠面前,他什么都藏不住!”听着姚广孝的话,李善长心里微微有些犯怵。
“所以,李文忠私养死士,暗招幕僚的事,估计已经摆在了洪武皇帝的案头上。这样的罪名,曹国公他就算不死,也能扒他一层皮。”
“而且,这个事情,是锦衣卫送去给毛镶,毛镶再告诉洪武皇帝的。洪武皇帝他一定会信,因此,曹国公根本不足为虑。”
一环扣着一环,李善长自己都有些害怕。他不知道,姚广孝、徐增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弄死一个不起眼的南书房大臣,陈则武?那这也太大动干戈了,随便找个由头,都能杀了陈则武。
费尽心思,只是为了置一个小人物于死地。李善长不是傻子,相反,他还聪明绝顶。
这背后,一定是有着什么更大的目的。
“我能得到什么。”这是李善长最关心的,他不想和朱元璋作对,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总有这么一句话,不是我有多么的坚持原则,只是因为条件还没达到我所能心动的。
“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姚广孝又笑眯眯的回答。
李善长冷笑一声,把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里面青绿色的茶水,溅到桌子上,地上,圆凳上。
“李相国,您只要帮我们弄死陈则武。剩下的事情,自然与您无关。我们可以帮您掰倒刘基。”
李善长在诧异中沉默起来,片刻才淡淡开口。“让他告老还乡即可,不必赶尽杀绝。我会继续利用陈则武和大臣们的矛盾,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只是,你们说,陈则武死了,就和我没关系了。呵,我可不是书呆子。上了你们的贼船,我就没想过下来。”
“但,有一点你们记住了。我有脱身的办法,所以你们最好老实一点,别对我动什么心思。奉劝你们一句,好自为之。”
洪武十七年春,锦衣卫北镇府使何文高在家中失手打翻烛台,引发大火。何文高冲出家中,跳进河中,溺亡。何文高家里,还有一个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