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武,那你来说,韩峰他招了没。”朱元璋的话,让马尊软了半边身子,满头大汗,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时候,可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时候。朱元璋既然这么问了,就说明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就是看你老实不老实。已经有一个不老实的了,在旁边瑟瑟发抖呢。
想定,陈则武笃定的回答,“回皇上,韩峰招了,说出了幕后指使。”
“招了谁,谁是幕后指使?”朱元璋又问。
陈则武还没来得及回答,于少杰就受不住了,抢着回答。“回…回皇上,韩峰招供说刑部侍郎马尊就是幕后指使。”于少杰额头上的细汗也不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细不可闻。
“呵,咱说呐,没招?原来是招出了你马尊,怪不得要隐瞒。因为你做贼心虚!”朱元璋手拍桌子,一连拍了好几下。
可以看出,此时的朱元璋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他的语气更像是质问,充满了严厉。
“臣,臣…万死!皇上恕罪。”马尊颤颤的身子,跪在地上,深深的拜了下去,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根本不敢去看朱元璋。
朱元璋扔下一封奏折,“自己看看吧,弹劾你的也不少。打明儿起,刑部侍郎,你就卸了吧,戴罪在家,闭门思过。”
马尊捡起奏折,稍稍看了一眼,身子哆嗦了一下。又拜下去,“臣,领旨谢恩。”这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不知是因为喜,还是因为悲。
揉着脑门儿,朱元璋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陈则武起身告退,马尊起身后没站稳,又瘫在地上,直到被黄狗儿拖着出去。
陈则武刚走到殿门口,就看到了太子朱标,一个人立在寒风中。见到陈则武从里面出来,“陈则武,你随孤过来。”
和铁铉道了别,陈则武走过去,跟着朱标来到殿偏门的阴暗处。“父皇,他不见蓝玉,该如何?”
朱标脸色不好,语气有些冰冷。
“昨儿下午,孤让蓝玉去找父皇,认罪,可蓝玉连父皇的面都没见到。”
“殿下,您不如鞭笞他永昌侯。”陈则武眼珠子一转,低声对朱标说。朱标吃了一惊,有些怒意。“殿下,您可以就在这乾清宫门口,鞭笞永昌侯。让黄公公进去通报,给皇上看见。”
“一来,让皇上知道永昌侯确实真心悔过。第二,让皇上知道,永昌侯怕您,愿意受您的鞭子,而且无怨言。”
听完,朱标脸色依旧阴郁。上下打量着陈则武,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也不说答应了,也不说不答应。
陈则武摇摇头,无论如何,他现在不知不觉又被绑在了朱标这条船上。而且不比朱棣那,现在这艘船,不是他想下去就能下去的。一开始的时候,主观想法让他更加愿意和朱棣交好。可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能自己做主。
朱标确实很好,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是很有能力的,而且比较好相处。如果最终朱标即位,那也是极为不错的。只是那个朱允熥,吴王顽劣,可不是说着玩的。
再想想朱棣,人家有好圣孙。
陈则武又自嘲的摇摇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如果朱标不会早早离世,也许不会放松对朱允熥的教育吧,这毕竟是他的仅剩的嫡子了。
今天的事有些多,很伤脑子。稍不留神,这就又进去一个。早上还是主审官,到了晚上就成了被审的,真是造化弄人。
“岳父大人。”正走着,看到李伯昌正往这边来。
李伯昌点点头,低声道,“在宫中要叫职务,这不比家中。”又抬头高声说话,“陈堂官,老夫正要进宫面圣。”
李伯昌从都察院左都御史变成了大理寺卿,位列三公九卿。真正的位高权重,如今空印案初发,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个部门又要有的忙了。
陈则武再深拜,目送着李伯昌远去。
朱元璋乐呵呵的看着手上的奏折,刚刚马尊,着是捡回了一条命。因为老朱很高兴,看着这几天苏州外贸区送来的白花花的银子,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原来可以这么阔。
以前,刚建国时,穷啊,一穷二白。好不容易不穷了,又开始打仗,户部收上来的银子,还没捂热呢,又让那些杀才给带走了。
十多年了,朱元璋一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而且还有一点,马皇后管的太严,对宫里的用度预算,可以说是极为精简。有时候,老朱想多吃一个鸡蛋,都不被允许,送给了皇孙们吃。马皇后说,穷。可,在皇孙那,从没扣搜过。
外贸区的银子,从第一天的十四万多,第二天的十万多,第三天的八万多……直到现在,基本上稳定在了每天一万多。那每年下来,可有几百万两的进账,这还只是苏州一府。到时候还有松江府,泉州府。老朱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多开点外贸区。
要是陈则武在的话,肯定摇摇头。外蕃之国总共就那么多,你多开,无非就是分流苏州的商税罢了。即使增加,也不会增加太多。
“这些钱,户部给河南送去。告诉他们,天大地大,灾民最大。谁要是让灾民吃不饱肚子,咱绞了他全家。”
“江西,余粮还能支撑多久?”
“回皇上,还可支撑半月有余。”户部堂官回答。
“嗯,下批银子,咱再凑凑,从军费里扣,先让灾民们吃饱饭。对了,陈则武那法子不错,组织江西灾民修建堤坝,朝廷给他们饭吃。除了老弱病残,所有青壮男子都要做工。”
朱元璋不由得有些惋惜,刚刚到手的银子,又没了。
“刑部,大理寺。和咱说说方克勤的案子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