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满脸阴沉,李善长虽说被他夺了官位,但好歹也是韩国公,正经的国家公卿。如今却被人打伤,成何体统。这打的是他朱元璋的脸,打的是大明朝的脸。
“你回去,写了批条给咱。就写,着浙地布政使…不,浙地监察御史曹敏知严查韩国公被打一事,从重从严处理打人者。”
邓显刚要领旨退出去,黄狗儿进来了。尖锐的公鸭嗓远远的叫上一声,“皇爷,太子爷。信国公求见。”
朱元璋面露疑惑,朱标在一旁苦涩的说,“父皇。韩国公不会就是被汤叔打的吧,除了汤叔,我也想不到大明朝还有谁会打韩国公。”
老朱拍手,“对头。说不定就是那汤瘸子。他娘的,还没他不敢干的事。”
顿时,朱元璋冷眼看着乾清宫门口,自言自语道,“让汤和进来吧。咱要看看,去了趟浙地,翅膀还硬了。”
“臣,汤和叩见皇爷,叩见太子殿下。”汤和也同样的面露凶色,迈着大步走进来。看到朱元璋和太子,也不跪下,双手抱拳就当行礼了。
再看朱元璋,好似川剧变脸。刚刚还无比阴沉,现在就是阳光明媚。笑着起身迎接汤和。
汤和瞥见跪在边上的邓显,手里拿着奏折,还不敢看他。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是邓老二他家小子吧,怎么,也是来弹劾我的?你爹他死的早,不然当初我汤和怎么教他打仗,今儿就怎么教他做官。”
说着,又看向朱元璋,也不客气,“皇爷,那李善长去了浙地,头天就找到我,让我带头交税,为浙地表率,推行新政。”
“咱就想着…”
话还没说完,朱元璋就一脚踹了上去。汤和挨了一脚,身子一愣,也不恼,笑呵呵的跑过来。
“我,我。不是咱。臣就想着,皇上推行新政,臣是早有耳闻的。让臣交税,那没的说。臣就一次性交了一年的粮税。那李善长还不知足,这不,上个月又跑来,让我把家里粮食都交了。”
“皇上,臣跟着您打天下,这条命都是您的。按着理儿,甭说这些,要臣把家里地都还给朝廷,臣也是心甘情愿。可是呢,李善长跑来,连口粮都不给我老母留了,我人在衢州,老母在杭州挨饿。”
“臣不愿意。”
说完,汤和就无赖似的坐在地上,“太子爷,您给评评理。”
汤和说完了,朱元璋也听完了。他乐呵呵的把汤和从地上拉起来,“这事啊,咱让他李善长干的。咱也没想到,你堂堂信国公,还能没藏点私粮。”
“那没事了,皇爷您都给拿走。我汤和不会说一个不字。”汤和被朱元璋拉住,顺势起身,拍拍屁股。
老朱也笑着说,“错了,这事咱做的不地道。标儿,从你母后拿几千斤面,几千斤米。给你汤叔带回去。”又看着汤和,拍着他的手,“我当年没饭吃,就差点饿死了。得亏是你母亲从家里给咱偷偷拿几个白面馍馍,这恩,咱心里记着呢。”
汤和乐了,眉开眼笑。“那皇爷,这米和面我可就提回家了。”
朱元璋点点头,眼神示意邓显出去。邓显会意,起身告退。
“鼎臣啊,回去了,跟咱大娘说一声,重八对不住她。”朱元璋一把搂住汤和,好似两个多年没见的亲兄弟。
“咱刚想给你下旨,你就来了。既然来了,有件事,咱就当面和你说。”
汤和一听,正襟危坐。等着朱元璋下旨意。朱元璋脸上的严肃,让汤和知道,这事儿肯定不小。
“你先说说,这几年,倭寇进犯的事,多不多。”
“嗨,就那样。那群龟孙子,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逮不着,跟泥鳅似的,太滑溜。”
汤和说的时候实话,他根本无从得知倭寇何时上岸,劫掠何地。等他得到消息,倭寇早就已经抢好了,扬长而去,根本抓不到人。
朱元璋点点头,面色凝重,“咱,想组建咱大明自己的水师。就像当年陈友谅那样的,咱要让大明的水师比他陈友谅的更厉害。这大明水师都督,非你汤鼎臣莫属啊。”
汤和大惊,刚要起身,又被朱元璋按住。
“咱现在呢,有心重开海禁,就先在苏州府,松江府,还有泉州。朝廷组织,定期开展贸易。可这商船来了,半路上遇到倭寇可不行。所以呢,咱就想,有咱自己的水师。逮着那倭寇打。”
这番话带给汤和的震动着实不小,他现在掌管的就是大明水师,但规模不大,区区数千人,几十艘战船。还基本上就停在岸边,都不出海。那些兵们,常年不动弹,都被养胖了。
“皇爷,您一句话。让臣干啥,臣就干啥。”汤和立刻下拜。
这时,刘伯温走了进来,将手上的奏折递给朱元璋。
“信国公汤和殴打韩国公李善长一事,韩国公有错在先,命其思过,信国公矫枉过正,应当同罪。着锦衣卫,都察院严查二人,另查清信国公在浙地所有实际田亩数量,包括信国公在浙地的全部人情往来,令御史查信国公在浙地的一切桩桩件件。”
朱元璋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又拉着汤和说,“那大明水师贤弟多费心了。”
刘伯温退下,朱元璋又扭头,“去,把陈则武叫进宫里。咱要见他。”
黄狗儿领命而去,留下依然谈笑风生的朱元璋和汤和二人,还有一个处之泰然的太子朱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