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盛夏,天上的太阳烤的地上冒烟。周围树上的知了玩命的叫,确实是玩命。
树下,皇帝朱元璋坐在小凳子上,用火烤着李景隆从树上捉下来的知了。李景隆是朱元璋外甥李文忠的儿子。老朱十分信任李文忠,甚至在公开场合都会称呼他为“保儿”。
现如今,李文忠年纪也不小了,开始为自己的儿子孙子考虑了。就厚着脸皮,为李景隆讨到了一个朱元璋贴身护卫的差事。
只是,这差事平时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下河捞鱼,上树掏鸟。现在天热了,鸟也没了,上树就成了抓知了。
“如何,这了猴香吧,不比你那羊肉香?”朱元璋嗦着鱼头,嚼着了猴,嘎嘣脆。油兮兮的手,摸着他的第十二个儿子,朱柏的小脑袋。
“香,好吃。就是儿臣觉得少了点什么。”父子俩的吃相一模一样,朱柏光溜溜的下巴上,沾着一根根鱼刺。
“吃了猴得喝酒。来,尝一口。”朱元璋温柔的将儿子下巴上的鱼刺撇去,又端起自己的杯子递给朱柏。随后只是瞥了一眼,突然大怒,“他娘的,老子让你喝一口,你全给喝了?”
看着朱柏辣的吐着舌头,不断的吸气,又哈哈大笑,“慢点喝,没人和你抢。这酒啊,得细品,可不能和你那几个大哥学,他们喝起酒来没个人样,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说着,眼睛一瞪,“可不就是咱的种,没错吧。和咱蔫像,贪酒。”
又伸脚踹了一下撅着屁股的李景隆,“去,给咱儿子倒杯水去。没眼力见呢,和你老子比差多了。”
“父皇,二哥他们啥时候回来啊。儿臣想他们了。”朱柏眨着大眼睛。
“快了,应该快进城了。你四哥的旨意,咱是最早送去的,他应该是最早回来。”朱元璋一口咬碎鱼骨头,尖锐的鱼骨头扎到他的喉咙,疼的老朱龇牙咧嘴。
“好耶,四哥回来了。我要四哥带我骑马,打猎。”朱柏和朱棣感情很好,朱棣还没就藩时,就经常带着朱柏逃课。然后两人一起挨骂。看着老朱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抽在朱棣的身上,朱柏乐的不行。而朱元璋要打朱柏时,朱棣则一把抱住朱柏,“父皇,十二弟年幼,父皇就打我吧。”
听到四哥朱棣要回来了,朱柏高兴的拍手叫好。
“他娘的,也不知道该和谁亲。”朱元璋嘟囔一句,笑着喝了一口小酒。招呼朱柏喝了李景隆送来的水,润润嗓子。
“殿下,这天也忒热了。比北平还热。”张玉把身上能脱的衣服都给脱了,光着膀子,不住的抱怨。
“快一年了,孤又回来了。”朱棣看着巍峨的皇城,喃喃自语。
远远的,朱棣瞧见陈则武站在一顶棚子底下,看着城门口。朱棣大笑,拍马前去。
“燕王殿下,殿下就蕃时,下官奉旨送燕王。您回京了,下官又奉旨迎燕王。”陈则武也笑了。这一年里,他和朱棣书信不断。他给朱棣讲述京中发生的事,朱棣则给他说打仗和北平的人文趣事。仅凭书信,就大大拉近了两人的友谊。
“陈兄,这是张玉,我麾下大将!”朱棣兴奋的拉来张玉,给陈则武介绍。
张玉长的十分高大,手臂很长,就是有点白,不像打仗的将军。历史上的张玉,在靖难之中立下的功劳不亚于姚广孝,只是在东昌之战中,力竭战死,可惜!
两人行礼,朱棣高兴的拉着两人,“走,随孤进宫见父皇,母后。”
朱元璋在树下美美的睡了一觉,朱柏在一旁拔了几根老朱的胡子。老朱故意生气,作势要打,朱柏躲到李景隆身后。然后老朱又一脚踢在了李景隆身上。
李景隆面露苦色,虽然不疼,但是…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儿臣参见父皇。”朱棣看到这父慈子孝的一幕,也不禁笑了。快步走近。
“四哥!”朱柏瞧见,迎着跑过去,抱住朱棣,哇哇大哭。朱棣好生安慰,才止住眼泪。朱棣这才和老朱行礼。
朱元璋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又迅速放下。“黑了,瘦了,像个男儿。”
“和徐家那小子去打仗,怕不怕。”朱元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笑着说,“不错,壮实多了。比走的时候强,绣花枕头。”
朱棣连忙搀扶朱元璋,“父皇。儿臣在塞外,领略草原风光。儿臣不怕,就恨杀不尽那鞑子,总侵扰犯边,危害大明百姓。”
“你侄子没了…”老朱声音很小,带着颤音。
“儿臣听说了,父皇节哀,保重身子。儿臣一会再去看望大哥。”朱棣也是脸色沉重。
“先去看看你母后,英儿走了后。她每天以泪洗面,身子大不如前了。”朱元璋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沧桑。
“是,儿子记住了。”
朱元璋一眼瞥见站在一旁的陈则武,一下子来了脾气,“咱和咱儿子见面,你一个外人待在这干啥,赶紧走。”
“我…”陈则武无语,看了一眼李景隆。
“那是咱亲戚,带血亲的。你瞅啥。”朱元璋好像是铁了心要赶走陈则武,又大声囔囔。
“皇上恕罪,臣告退。”
“过来,咱有话和你说。”朱元璋指了指朱棣,又走到池子旁。朱棣不解,跟了过去。
“有些话,咱不想说。但你给咱记住了,只要你大哥还在,有些心思你就给咱收起来。咱不管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太子在一天,你就是一天的臣。”
朱元璋冷眼看着朱棣。这些话吓的朱棣直接跪在地上。后背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