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刀摸着自己的良心，这一辈子，他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按部就班的，娶媳妇儿，生孩子，劳作，吃饭睡觉，怎么就他大房一家不如意呢。
怎么老天爷就这么不公平呢，他明明也做出改变了，壮着胆子，动手教训了一把自己的婆娘，可是事情怎么还是一点好转都没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二刀看着自己的哥哥，其实有些话他早就想跟大哥说了。
“大哥，这不是有没有本事的问题，也不是你跟大嫂打一架就能解决的问题。”
赵一刀迷惑地皱眉，看着自己的二弟，希望他能多说一些。
赵二刀指了指大哥的四个女儿，现在天气已经逐渐冷了，但几个女娃娃身上仍然是一身单薄的衣裳，破破烂烂的，打了不少补丁。
甚至那几身衣服，还是张小翠给做的。
反观张小翠生的一儿一女，即使穿的也是补丁衣服，但至少有两层，脸上也总是干干净净的。
大房里除了大一点的赵春花，剩下的三个都是时常挂着鼻涕，脸也脏兮兮的，活像小叫花子。
“大哥，你是大房的主心骨，是几个孩子的爹，你不能只管地里那点活儿，家里的一切都不管。你们家赵天赐吃穿都不差，还在城里上学，你再看看你几个女子，别的不多说，你几个女子身上总有大嫂掐出来，打出来的痕迹，这点你也不知道吗？”
赵春花听着二叔说的话，心里酸酸的，低头扒饭。
但赵夏花赵秋花两个孪生姐妹，从来都不顾及什么，听到二叔的话，直愣愣地盯着她们爹看热闹。
赵一刀心里有些虚，特别是自己女子还一直盯着自己看。
“可是，家里这些事情就是应该交给婆娘做啊，家家都是这样的。”
赵二刀听着大哥说这话，摇了摇头。
“大哥，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赵家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至少我赵二刀不搞，奶奶也不搞，难道小妹不是你我一手宠大的吗？怎么轮到你自己女子身上，你就看不懂了。”
“大哥，以前那么困难的日子，我们一家搭伙也都走过来了。这几年来，大嫂在地里干活偷懒，专门在奶奶面前抱怨，这些奶奶骂几句也就过去了，但真正让奶奶动了真火气的东西，还得你自己去琢磨。”
看着赵一刀一脸茫然的样子，连张小翠都忍不住了。
“大哥，奶奶今晚还专门让我留了一份肉菜，让我交给大嫂，给你家大儿子带去，奶奶嘴上话说的不好听，但这一大家子人，奶奶算是做到公平了。”
王碧叶被气得胸口直疼，饭也不想吃了，气都气饱了。
幸好她的菲儿还一直陪着她。
王碧叶赶走了赵厚山。
赵厚山虽然没什么过错，但他生的几个好儿子，王碧叶连带着，看着赵厚山都生气。
在自己陪嫁的木柜子最底下摸索着，王碧叶拿出一个东西来。
这木柜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因为虫蛀，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但王碧叶仍然每天都拿着帕子，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没有。
赵菲儿扶着奶奶坐在床边上，借着煤油灯，看奶奶手里用红布包了几层的方形物体。
王碧叶珍重地，隔着红布摸了摸，每当她心里不顺畅，摸一摸就会好了。
赵菲儿小时候就知道了，这里面是奶奶跟爷爷的一张合影，照片还是黑白的。
“奶奶，你别难过了，菲儿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管怎么样，菲儿肯定都站在奶奶这一边。”
王碧叶没有搭话，只是腾出一只手，握着赵菲儿的手。
一圈圈地把红布掀开，黑白照片就露出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搂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在怀，咧着嘴笑。
其实照片上的人像有些看不清了，但从那挺拔的身形，脸部的大致轮廓，不难看出，爷爷年轻时候绝对是个帅哥。
赵家男人都长得挺好看的，身量高大，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爹，大哥，二哥都是这样，只是在这个时代，大家都穿得灰扑扑的，吃饱都是个问题，自然不会再去关注其他。
“菲儿你不知道，你爷爷照这张照片时，心里那个美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样子，天天拿着在我面前转，奶奶当时啊，都嫌他丢脸啊。”
赵菲儿想象了那个样子，年轻时候的奶奶，性格依然泼辣，蹙着眉嫌弃爷爷，可能还会笑骂爷爷。
王碧叶抚摸着照片上的人，像是陷入了一段回忆。
“这个死当家的，短命鬼，自己走了，把一大家子人丢给我，我算是完成任务了，菲儿，我没有把赵家一个娃娃饿死，没有让他们缺胳膊少腿儿的，等奶奶下去见到那个死鬼，就该我找他算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