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考在今天下午结束,考完最后一门生物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夕阳斜斜的穿过窗户打在桌面上,是有温度的阳光,只属于夏天的阳光。
“夏天真来了啊,”我伸了个懒腰,把手边的卷子胡乱塞到了抽屉。“好快,高二快结束了。”,片刻的惬意。
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讨论中心大街上新开的溜冰场,那里似乎是靓男靓女们现在热门的休闲娱乐场所,老少咸宜。这几天也有不少人问我要不要一起同去的,但是被爸妈从小灌输的娱乐场所的警惕理念,我还是很小心的拒绝了。
“嘟嘟”我打开手机,看见班主任在发7月份的餐费和月考结束等事,脑子又开始痛了起来,想到家里吵架的爸妈,不知道要餐费这个事从何说起,似乎从小时候开始就有了一个印象,爸妈吵架的时候不能提任何要求,这只会把他俩的关系拉向一个新的高潮。
可能又是爸爸回来说的一句:“啊,最近工作好辛苦。”,亦或者和妈妈报起买菜买油盐花了多少多少钱,我都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家里手头很紧的错觉,我承认是我敏感,以前我跟几个闺蜜说这事,他们也只说我纯多想没事找事,“哪家不这样,你越这样你在家越难受,对你来说别人的脸色就这么重要?有这时间不如想想花季少女该想的事!”
废话!多愁善感不就是花季少女的本色吗!要知道女人最温柔的底色就是体贴家庭,放弃自己的理性思想。
2.
又要拖餐费了,我长叹了一口气。不能否认是这是很神奇的事,学校缴餐费的时间和爸妈吵架的周期似乎是相同的。不想回家,不想回家,不想回家:这是我这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同桌狠狠给了我的头一巴掌,“许月你发什么呆呢,考傻了?今晚,就一晚上,一起去溜冰场好不好?就去一次,没人陪我嘛,我也想看看会溜冰撑吧台的帅哥......”赵蕾越凑越近,我把她挤开:“别跟我这发癫,你眼里的红心快把我淹没了,要看帅哥自己去,别扯着我。”
赵蕾跟我急,朝我吐唾沫星子:“我就你这一个闺蜜,我搞不懂了你天天搁这这么含蓄干嘛呢,去个溜冰场又不会夺走你的贞洁!人老婆子还去吹吹空调呢,你老了干嘛?织被子吗,还是给孙子打背心?”
我彻底震撼,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是如何说的出口,我呛她:“我没兴趣,老娘的贞洁自己做主,与你无关,更与溜冰场无关。”
她哈哈大笑:“天哪许月,你还会说出这种贞烈的话哈哈哈哈哈,刚考完放松一下嘛,你想回家听你妈问你宝贝考的咋样吗?”
我顿住,我承认这时我是有些动心,绝对不是所谓的贞洁,也不是想放松,更不是看会撑吧台的帅哥,我只想找个地方不回家看见吵架的爸妈而已。
但其实我一直不去还有个原因,溜冰场入门费要钱,好可惜,我没零花钱的。
3.
可恶的赵蕾!拖着我来了这个地方,当看见溜冰场入口写着:“50人一次,一次2小时,先购票后溜冰。”的时候,我承认我有点想逃跑,但秉持着来都来了原则,我还是和赵蕾手拉手进了溜冰馆。
“你说,这有啥好玩的,享受冲刺的快感吗?”......没动静。我拍了拍旁边的赵蕾:“再给姐装我现在就走。”
她一把抓住我同时狠狠一激灵,“我去我去我去我去你看那个冰柜旁边的帅哥!!”刚转头没看清脸,她又用力拍我:“小狗狗!!快看小狗!!!”
疑惑,小狗还能来溜冰场吗,定睛顺着她视线一看,一个黄色卷毛男,“......”好吧,有时候人与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这地方太吵了,我只能附在她耳边说话,“你好吵,原来你喜欢犬系......但是谢谢你今天让我见识到了生物学上的奇迹。”
她疑惑,转头把贼笑收敛住“什么意思?” 我轻轻一笑,“赵蕾你知道你刚刚那样快退化成求偶期的母猩猩了吗?”
她直翻白眼,被我气到不想说话,挽着得胳膊也甩开,我拉拉她,对她说:“好啦,不气你了”她重新把耳朵凑过来听我说话“想听烈女徐月你的道歉”,
“其实吧,你退化成求偶期的狗狗也不是不能接受。”
4.
彻底不理我了,头抬的冲天高的赵蕾女士选择与我一直决裂到收费台。
在心里算了算这一个月省下来的早饭钱,应该是有五十的,算是没白跑来一趟。
赵蕾问我溜几个小时的,我说就50一次的吧,她颇为不解,“还早吧?现在才4点多,那不是6点就出来了,据说晚上的烟花秀才是最好看的,很多人都会在这个时候配着音乐溜冰跳舞呢。”
我小声跟她说:“其实在外面饮水吧台看两个小时帅哥到6点也可以的,溜四个小时冰会死人的!”
她点点头:“也对,生物考完太早了,那就先在外面买瓶冷饮坐着看会其他人划吧。” 交完了费用,拿着一张2 hour票在外面吧台坐定,拿剩下的一点钱买了一瓶冷饮,便咬着吸管眼睛四处乱飘了。
其实吧台这里也很吵,很无聊,我宁愿溜到6点和赵蕾去外面逛逛的。但是我很庆幸赵蕾没有仔细问我为什么只愿意溜50块钱的,似乎在他们眼里,零花钱是不能低于三位数的,哪怕是一时兴起的消费也能是完美支出。大脑晕乎乎的,似乎从前几天爸妈吵架开始我就开始斤斤计较钱的事,天下真的真的有不吵架的模范爸妈吗?
这一刻赵蕾确实闪耀着人性美的光辉。
该死的忧郁青春期!
5.
“......我倒觉得其实未成年人染发没什么啦,卷发也可以啊,又不是说卷了头发就不学习了...徐月...徐......!!” 她发现我木住便开始摆臭脸,“徐月我今天就和你说了几句话,你一直不在线什么意思!觉得我烦呗是不是?”
我从青春的忧伤中复苏,突然察觉我把一直对我吐诉的赵蕾晾在了一边,慌张的把头埋在她怀里,“那当然,我太赞同了!谁说不能卷发,不能染发,要我说你刚刚指的那条黄毛小狗子就是乖孩子的样子,多周正!跟姐说一声,姐现在给你要电话。”
“......”,很安静的空气呢,察觉到赵女士胸部突然比较僵硬,我拍了拍她“看你姐们儿多给你面子,都不在乎你看见人家都快退化成别的物种了,要相信你永远是姐的爱宠。”
她一点点挪到我的脖子,就像小时候看的定格动画,非常磨蹭地对我耳语到:“你说的卷毛兼黄毛小狗在你旁边吸冷饮呢。”
“......”,很安静的空气呢,不过现在换我僵硬,她捏了捏我的脖子“不过说真的,这卷毛小狗确实帅,你说过帮我要电话的,你要为你的话做出实际行为喔。”
此刻,就现在,我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告诉我,决不能失手杀了赵蕾,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解决尴尬局面。
深呼吸,吐气,我把头从赵蕾身上撕下来,对她又打又笑“哈哈,明天再把你家泰迪牵出来溜溜呗,今天看见你家狗就觉得好可爱哈哈哈哈......而且又蠢又周正的我看着都想退化成狗狗啦哈哈....赵,赵蕾你说话啊.......”
“......”,很安静的空气呢。
6.
为什么选了一个这样的座位!为什么把赵蕾说的不知羞耻的话转述一遍!!我原先的贞烈忠烈终究是被赵蕾的污言秽语击碎了,要么是被溜冰场,亦或是是被撑吧台的帅哥;
突然觉得饮水吧台也不是很吵了,不知道是在我左手边喋喋不休的赵蕾停住了讲话,又或者是在我右手边的黄毛小哥听到了一些内容,吧台的这一侧似乎突然安静的出奇。我感觉脸上火燎火燎的,喝加冰雪碧也无法抑制的尴尬要把我磨灭了,正准备硬着头皮给黄毛小哥道歉的时候,赵蕾亲切的声音传来:“啊,早点进去溜吧突然想起来我妈今天知道月考结束给我做了菜,不回去我妈指定骂死我了。”
难怪老人家都说大恩面前不言谢,此刻我确实只想和赵蕾一起冲进去拿溜冰鞋,逃离这个尴尬之地。
说实话,这是赵蕾今天第二次闪烁人性美的光辉了。
第一次走进溜冰场才知道里面是这个样子,原来真的会闪霓虹光。看着不大的馆子里原来能塞下这么多人,每个人都划的太快了,老实说其实一个人的脸都看不清,都好像被彩球蒙上了一层红色和紫色的雾气。但是说真的,难怪说溜冰可以释放压力,原来好处就在这,男女老少都一起溜冰,听带劲的音乐,甭管熟不熟看见附近有人摔倒之后大伙一起笑,再一起拉起来。
赵蕾已经等不及了,和我一起坐着换溜冰鞋,入场之前问我会不会溜冰,要不要拉着我,我跟她说小时候我其实划过的,她就放心大胆进入了人群变成了那些笑声欢呼声中的一份子。低头把溜冰鞋的鞋带系好,检查了一下冰刀,便站起来热身。
赵蕾在冰道里朝我挥手大喊,看来她确实划的比较爽,情绪感染在这也同样适用,我也哈哈笑了起来。呼哧呼哧,准备入道,我举起双手激动的说了一句:“夏天的溜冰场好热闹!不知道摔一个会不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一片哈哈哈。”
这时一个男的从我身边极速穿过,轻飘飘说了一句:“夏天当然是溜冰场的爆热季节。”
不知道是对我说,亦或是像我一样对空气感叹,至少我承认那句话我真真切切听到了,脑子也没来由发蒙,只有他划出去带起的一阵风告诉我:大脑CPU已爆炸。
至于为什么,因为说这句话的主人公出自于我口中的卷毛黄毛狗子。
7.
好不容易的追上了赵蕾,她早已沉醉在了极速滑行带来的快感中,扯着我在溜冰场狠狠的来来回回溜了好几遍。
我最直观的感受是我的双腿完全没动,这小女子的臂力倒是惊人的好,但是似乎每次体育课赵女士都会因为身体不适而退出跑步行列,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兴趣是人生的第一动力,现如今想来真是高深莫测,人的潜力真是不可估量矣!
等这妹子真的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时候,便和我提议去旁边休息区坐会儿,见我大气不喘一个,便惊讶的说我这烈女果然名不虚传,抗战时期五万里长征原来有我的一分力,我颇感好笑的同时又感觉至深的无语。
突然,她两只手捂上了我的脸,带点热气的手贴了上来,温差吓得我一激灵,我才发现我的脸原来一直这么烫,她也很惊讶,“徐月,你的脸好红好烫啊?天哪,耳朵也是,好熟悉的场景,让我想想......”
猛然发觉,从听见那个近乎呢喃的话语之后,我的左大脑似乎一直处于宕机的状态,这会儿察觉到的时候突然差点哭出来。
赵蕾看到了我眼睛亮晶晶的差点吓死,说:我刚刚还以为你是韩剧里被表白的女主,原来只是溜冰溜累着了啊,害我以为朽木逢春了咧。
我听见表白吓得一抖,朝她竖中指:“再乱讲,姐姐尼姑庵出生,从不被红尘困扰,施主想谈恋爱也别在俺尼姑面前发疯呀。”她就也给我一拳之后一笑了之了,我休息了一会便和她一起顺着溜冰场放的歌哼杨丞琳周杰伦去了,但这个卷毛黄毛男,确实在我心里打了个疙瘩。
但是我确实无法解释为什么我会脸红,这种死机式的脸红,只出现在远古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初中的暗恋对象时的一种具体表现。
原来这就是害羞啊。
8.
两个小时确实挺快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时间,和赵蕾走出来的时候,颇有种感慨万千的感觉,似乎快乐逃走的太快了,一出来就和溜冰场里的热闹做了个了断。
和她往车站走的时候,和她提起了我在饮水吧台说的尴尬话,她起初歪着头思索,之后便挥了挥手,“嗨哟,那么吵,谁能听见啊,我都反应了半天你在跟我说哪个人呢,也只是回你的时候看到他正好坐你旁边,你就没必要给自己添堵啦。”
但是听到她这么说,我居然没有按理感到很轻松,甚至有一点遗憾和失望。是的,真的挺失望的,刚刚溜冰时的片刻遐想似乎都被她打回原形,所有我的套皮偶像剧女主都变成了一种类猥琐似的意淫。
我感到羞愧,不同于那时窃喜的害羞,甚至于本来想和赵蕾分享的那句“夏天是溜冰场的爆热季节”也没有了欲望。也许这一切只是我自己单方面感觉他对我说的,我长什么样,我什么样的性格我自己清楚。
甚至于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喜欢一个陌生人?只是因为和他有了一点点交集,又或者是太把自己当头大蒜,其实在别人那连葱的算不上。
没有暧昧的,所有的暧昧在我这都是自己凭空想象的。甚至于暧昧的氛围都是假的,根本不够暧昧的格好不好。
说实在的,今天虽然天气一直很好,很有夏天的氛围,但在我这里,是晴转大雨。
9.
赵蕾车走另一个路线,28路公交车来了她就搂了搂我上车走了。公交电子显示屏显示我的420还有4站,本来好好的兴致勃勃都因为胡思乱想毁了,拿手机在家庭群发了个消息说自己还有四站上车,罕见的是爸妈居然给我打了个电话,七嘴八舌的和我说路上小心早点回家的事。
真的,就在这一瞬间,感觉从考完试烦餐费的事之后的一切难受都烟消云散,家才是永远的狗窝。
成年人的世界实在是难懂,昨天还冷嘲热讽的爸妈今天就和好如初,在他们看来稀疏平常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其实对我来说影响一直都挺大的,但是我现在是感觉舒心的,影响大不大下次吵架再说吧,至少这次餐费好说话了。不知道这次又是他俩中的谁先松的口,谈恋爱和结婚真的要一直迁就对方吗?好麻烦。
420很快就到了,掏出公交车卡刷票上车之后,找了个空位一坐,瞟头一看,一伙人走了过来,我的视线穿过了一片脑袋看到了其中那颗黄色的脑袋。
他在和其他男生打闹,甚至一看就不是学生,没有学生有这种感觉的,那种不会担心任何事的感觉。心中突然酸涩,果然爆热季节是和他的死党说的吗......
车子很快的启动了,我却是第一次很讨厌420老是很准时的出现,或许这公交车晚一点,我就可以听见他和其他好兄弟说的话?仔细把他的脸在脑中记住之后,我才猛然发现我从今天下午开始一直很不正常,为什么现在情情爱爱胡思乱想占满了我的脑袋?
情绪变化好快,我快不认识我自己了。
回家之后和爸妈融洽谈完餐费的事,对了下月考答案,嗯,还不错,至少这次还不错,轻轻松松洗了澡躺在床上看了几集在追的电视剧,男主女主在高中期间一直处于感受的到但都不说的状态,看的让人窝火的同时又有点上瘾。
我从床上爬起来照了下镜子,嗯,果然青春悸动这玩意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