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西垂了,这三人和为首那人约定的三小时时间早就过了,众人均感不妙,却也不急着杀了蒋、齐二人,在他们看来,这两人就算武功再高,如今被缚,想杀他俩还是易如反掌。还是焦急地等待着。
如此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天就要暗下来了,蒋义啸忽然道:“来了!”众人再定睛看去,只见远处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晃动,待再走近点,众人才发现对手并未骑马,而是施展轻功飞奔而来,两人在蒋义啸五人之前停留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发现众人,便向左右四周瞭望。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那老二回头看了蒋义啸,便又回头向黑白二人望去,似是在想:“竟被这小子猜了个中!”。只见那二人在原地站立瞭望许久,见无异动,便施展轻功,提气向来路飞奔回去了。
众人见这二人离去都松了口气。齐义嘶抢先说道:“师兄,都被你说中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蒋义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并未答话。
老二突然转身,向后面看来,那使剑人也跟着他向后转了过来。两人目光都穿过向蒋、齐二人,向他们身后的使锤人看去。蒋、齐二人回头看了一眼,那使锤人也眼神直直地看向老二这边。想是三人突遭这大变故,一时没了主意,都望向对方。
片刻之后,那老二道:“姚兄、教头,大哥临走时安排,如果回不来就杀了这二人,让我们逃命去。如今看来,大哥怕是凶多吉少了,咱们这就杀了二人往回逃命去吧!”
那使剑人和使锤人还未答话,蒋、齐二人齐声道:“不可!”
老二顿了顿,又道:“为何?”
齐义嘶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听到要杀了自己师兄弟二人,心下着急,顺口而出。蒋义啸看齐义嘶说不出什么来,便道:“杀了我二人,你三人必为对手所杀,你们一行人没有一个活口,将来连个说明原委、伸张正义的机会都没有!”说罢扭头向身后使锤人看去,又道:“有些人只怕师门蒙羞,一辈子要当这孤魂野鬼了!”他这么说,只因之前一番话,他断定这使锤人是洪洞流星锤的传人,江湖人向来对自己的师承门派看的比生命还重要,为师门名誉,杀身成仁在所不惜,何况这洪洞流星锤是中原武林响当当的名门正派。
老二道:“杀了你二人,我三人自顾逃命而去,在此地片刻不再停留,如何便一定会被对手所杀?”
蒋义啸道:“前辈且说说杀了我二人,三位如何逃命?”
那老二抬了抬头,又道:“我三人自是沿来路出祁连山,往中原老家去了,从此隐姓埋名,耕田种地,对手也未必就能找到我们!”
蒋义啸从他话里听出,这三人均是中原人士。不及细想,便道:“前辈三人若此刻杀了我师兄弟二人,沿这条来路出祁连山去,不出半日,便被对手追上,到时弃尸荒野,只怕耕田种地都成了美梦!”那三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警觉起来,都抬头看向这边,蒋义啸见三人听得进去,继续分析道:“对手找不到你们三人,定会返回!你们能想到的出逃之路,还是对手带你们走过来的!三位前辈请再仔细思虑一下,如果你是对手,你会认为你们三人如何逃走?”那三人听他这么一讲,低头思虑,都觉他说的有道理。
那使剑人倏地抬头道:“对方又怎知我们一行有三人留在了此地?”这使剑人自众人离开后从未讲话,这句话听来夹杂着浓浓的燕赵口音,这蒋义啸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蒋义啸听他这么一问,便道:“你们一路走来,对方又是预备酒水食物,又是引路,到了此地后你们还派出三人与对方接洽,你怎知对方不会向接洽三人询问你们人数?”顿了顿,又道:“如果我是对方,我要向你们下杀手,我肯定要问清人数!”他说的肯定,又有道理,三人听了,不由得他们不信!
蒋义啸见三人信了自己,又道:“如果不出我所料,我们再等待片刻,对方定会有大队人马,从此处掩杀过来!”
三人只顾听着,也不讲话,蒋义啸又道:“两个时辰后,如果没有人掩杀,那时三位前辈再杀了我二人逃命,尤时未晚!这祁连山中尽是我祁山派塔哨,三位回逃,也只敢在后半夜行走,不走个七八天,怕也走不出去,又何必计较这一时半会儿呢!”三人听了,低头思虑,不一会儿,又都坐了下来。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众人无话,静静等待。片刻之后,果然听得远处步伐匆匆之声传来,众人再向那边望去,只见那黑白二人施展轻功在前,后面紧随二十余人,也都是轻功绝顶之辈,手持各色兵器。三人都是双眼圆睁,额头冒汗。待那二十余人过去后,瘫坐在地,心下都在想:“幸得听了这小子劝,不然看这二十多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怕是对自己性命势在必得!”
蒋义啸见这情势正应了自己猜测,便问道:“三位前辈打算怎么办?”
那三人这一路走来,均是听从老大安排,从未想过自己拿主意,如不是蒋义啸非要他们躲避在这小树林里,只怕三人已经听了老大安排,就此往祁连山深处去了!现在蒋义啸突然问三人作何打算,一时三人都懵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老二道:“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说得好,暂时留你性命!”
蒋义啸见他这么说,道:“我有上中下三策,我且说来,你们听听。上策是,从此处继续往前走,到青海,走鄯城,出兰州,这是官道,各处关口盘查虽严,但我二人是祁山门下,各处关隘都会放行……”他话尚未说完,那使锤人便打断了他道:“不行!官道上我们只得给你二人松绑,一旦到了官军那里,你们一张口,他们便会踩死我们!”第一次听到这使锤人说话,蒋义啸听他一口晋陕话,断定他是洪洞流星锤门下了!
蒋义啸听他如此说,便又道:“那这中策,便是往黄龙滩查个究竟,对手此时到处找你三人,他们万万想不到你们回去事发地,此时去那里一是可以暂避,二是可以查看你们其他人的真实情况!”
三人听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那老二道:“那下策呢?”
蒋义啸听他这么问,哈哈一笑,道:“上策中策都不选,却问下策……下策就是紧跟在这二十多人后面,逶迤前行,如果运气好,出了祁山,就自由了。”
老二又道:“运起不好呢?”
蒋义啸道:“运起不好,被他们发现,那双方恶战,结果如何,你们自己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使锤人道:“二哥,现在不能走。如此跟在他们后面,吃喝都没保证,万一被发现难以脱身,或被祁山派发现,还不千刀万剐了!”
老二和使剑人都点了点头。
蒋义啸道:“那看来你们是选择中策喽!”三人都不说话,他又问道:“你们谁知道黄龙滩所在?”
使剑人和使锤人都向老二看去,那老二抬起头,道:“上月我跟大哥去过一次,那黄龙滩就在此地往左前方这个山谷,约五六里地可到。”
众人向那边望去,只见群山都是小包状,不高。老二起身带路,几人便往那边走去。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便见一条小溪水,在草丛中流淌,草已干黄,长长的叶子浮在溪流上,竟然将溪水遮住了,是以也不知道这溪流有多宽。老二道:“前面就是黄龙滩了!”
几人停下脚步仔细向那边听去,只听得风声呼呼,确没有人畜的声音。几人再向前走去,顺着溪流的方向转了个弯,十几具尸体映入了他们眼帘!
三人忍不住向前跑去,一个个翻开他们的身体,轻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语气中夹杂着莫大的哀伤,又不便大声呼喊。三人跑开,只剩蒋、齐二人还在原地伫立。
齐义嘶急向蒋义啸使眼色,示意他赶紧逃,蒋义啸却摇了摇头。他走到那使锤人身旁,那使锤人正对着一具尸体,嘴里喊着:“老六……老六……”那尸体面部朝下,趴在草丛里,蒋义啸心道:“想必这就是那夜凉州城外给众人饮马之人了!”他对着使锤人道:“把他翻过来!”那使锤人嘴里的喊声戛然而止,以为他有什么线索,便将老六的尸体翻了过来,只见那老六脸色煞白,却没有任何血渍,再仔细看去,浑身并无明显的剑伤或者刀伤。
蒋义啸又道:“扒开衣服!”他只几个字,听起来却像是命令,那使锤人双手一拉,老六衣服便被扒开,蒋义啸注目一看,一个白色的大手印恰好盖在了老六右胸。蒋义啸先是一惊,又道:“怕是心脉尽断了!”
蒋义啸向其他尸体望去,但见这些尸体都是面朝下,趴在水草里,他又让使锤人连续翻过其他几具尸体,扒开胸前衣服,只见每具尸体都与老六一致,右胸前一个白色大手印。出手之人显然是一名内家高手,用掌力将这些人的心脉震碎!
突然,老二趴在一具尸体上情绪失控,大声哭了起来:“大哥……大哥……”在寂静的夜里,这哭声算是惊天动地了!
那使锤人跟使剑人也跑到老大尸体边,细声啜涕起来,悲伤之情显然没有老二那么重。这蒋、齐二人也听长辈常讲,结义金兰,情深义重,但像老二与老大这般感情却也少见!如此处境下,还能不能不顾安危,失声痛哭!
蒋、齐二人也赶到这老大尸体旁,只见尸体已被老二翻了过来,老大死相与其他人均不相同,他满身是血!蒋义啸让使锤人打开胸前衣服,也没看到胸前有大手印。蒋义啸双手被绑,只得弯下腰蹲下身去查看,只见老大这腿上、后背均有伤痕,但这最后致命的却是脖子下面的一片伤,这伤大概有碗底那么大,伤口内密密麻麻布满许多似针孔一般的伤口,这伤口贯穿到后颈,血管、气道、食道均遭重击而亡!
那老二还在旁嘤嘤啜涕,使锤人跟使剑人心里似是平复了一些。蒋义啸厉声道:“别哭了,再哭都得完!”
老二听他这么一声喊,虽不再啜涕,但泪水还在奔涌,似是悲伤不尽。
蒋义啸见三人都压下了声音,便道:“三位前辈都看到了,眼前之事如我所料吧!”三人不答话,他继续道:“你们想要为他们报仇,那就听我的!”这三人向来行事都是听老大安排,极少过问原由,如今老大一死,倒真是没了主意!听蒋义啸这么一说,老二便问道:“你有甚好主意,要说快说!”不等蒋义啸答话,那使剑人却道:“看着身手,就是知道了仇家是谁,怕也难以如愿为兄弟们复仇啊!”那使锤人也应和道:“我们三人就算再练个二十年、三十年,怕也到不了这等身手!”蒋义啸听三人这么一讲,心下便明白了,这老二是一心想要复仇,可这使锤人和使剑人可更想活命!
蒋义啸见三人这等打算,便道:“先查明下手之人,再回中原邀集好手,要复仇怕也不是难事!”
这三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打起精神来了。这句话原是说给他们三人听的,那使剑人和使锤人一心想活命,听到他说回中原定然动心。只有那老二听他说邀集好手复仇,心里还在盘算复仇之事。
蒋义啸见三人都精神起来了,继续道:“先把你们这些人入土为安吧!”
^。APP。*&,免费小&<^说网站
那使剑人问道:“对方回来,岂不是知道了我们来过此地?会不会暴露我们行踪?”
蒋义啸嘴角笑了笑,道:“前辈勿急,我就是要告诉他们你们都在此地,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三人也猜不透他的计划,只是觉得他前两次都猜中对方行动,现今也没有脱身的好办法,就先听他的吧!三人起身,将所有人的尸体集中在了一起,那老二将老大尸体单独埋了,使剑人和使锤人将其他人的尸体集中在一起埋了。
三人都向蒋义啸和齐义嘶这边围了过来。蒋义啸道:“走!”带着众人向来路返回。约莫也是半个时辰,众人便来到了之前藏身的小树林处。
蒋义啸道:“藏进去!”几人又钻进了之前藏身之处!
藏好之后,老二悄声道:“此时不设法逃脱,反而藏身此处,却是为何?”
蒋义啸答道:“逃无可逃,无处可逃,就只有躲起来了!”
蒋义啸见齐义嘶也没有明白,便又道:“对手如若有人发现黄龙滩的尸体被动过,定然会召一个多时辰前进祁连山的二十余人返回黄龙滩搜寻,到时我们再从这里出祁连山回中原;若对手无人发现,那就只能等这二十余人追我们不到,再返回来后我们再出祁连山,无论怎样,我们出祁连山这条路对手都往返两趟了,他们自然认为这路是寻不到我们的了。所以,我们只须在此地观望,只要那二十余人返回,我们即刻从这条路出祁连山!”
三人一听,也明白了他的计划,心里都暗自称奇。齐义嘶更是心生佩服!
几人忙忙碌碌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再加上一天提心吊胆下来,却也有些累了,就地闭目休息了。蒋、齐二人双手被缚了几日,非常不舒服,也睡不踏实!想想连日来到遭遇,更是苦不堪言。侯义啾、刘义嗷两位师弟命丧凉州城外,事尸骨未能入土,怕是正如那老大所说,已然喂了狼了。众人不回去,山上自是发现了,也定然派人查探,但是自己二人远在这几百里外,哪能向众人说明原委!心里各种酸楚,尚不能表达一二,还要与这三人虚与委蛇,以图脱身!
蒋义啸看齐义嘶也双眼怅然,便问道:“齐师弟,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
齐义嘶看了看右肩,调侃道:“嗨,早就没事了,那剑软绵绵的,只是蹭破了点儿皮,伤不到骨肉!”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也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剑法,邪乎得紧,一个不留神,便被刺了一下,幸好那剑法是师娘教的,绵软无力,否则呀,我这条臂膀怕是不在喽……”
“你的剑法才是师娘教的!”那使剑人突然打断他的话!蒋、齐二人都是一愣,瞬间便明白了过来,那天晚上刺伤齐义嘶的正是这一口燕赵腔的使剑人!
想到这里,齐义嘶破口大骂:“你这天杀的,下手也太重了,害我疼了这许多天,早知道绑起来了事,何必刺我一剑……你这狗娘养的…...你这狗贼……”越往后,骂的越难听了,那使剑人却也不怒,只是任由他骂。齐义嘶骂了许久,见对方不理他,自觉无趣,便停了下来。
蒋义啸见状,道:“我曾听家师品评天下剑法,说这天下剑法大都以轻盈为上,唯有渤海派剑法只讲厚重,门下弟子双手持剑,刀法剑法浑然一体,确是独树一帜。”
那使剑人见对方一眼便看出自己门派招数,心下愕然!其实蒋义啸也是听这使剑人口音,再加上齐义嘶说他剑法邪乎得紧,连在一起猜测的。
使剑人道:“这祁山派廖大侠足不出河西却知天下武功,承蒙他老人家高看我渤海剑法!”
老二厉声道:“商教头!勿要多讲!”那人便不再说话了。
蒋、齐二人听来,终于清楚了,这使剑人便是商教头,想必那使锤人便是被称作姚兄的了!
蒋义啸心下思虑,这商、姚二人似乎只对为首那人言听计从,自看到那人尸体后,也不像之前那般畏首畏尾了,这老二显然是为首那人的亲信,那人活着,尚能节制这二人,现下那人一死,他还想节制这两人,怕是有点难了。这老二跟之前为首之人一样,似乎有意隐瞒众人师承,估计怕是担心来日被查出蛛丝马迹。但这使锤人自为首之人离开后,经自己多方试探,身份算是实锤了,这使剑人自己承认师承渤海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