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马六甲海峡以东,除了葡萄牙,就只剩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一家西方殖民势力了。
英国东印度公司,此时还在印度,没有往东南亚发展。
而在郑芝龙收复台湾以后,荷兰在东南亚,就只剩两个据点了。
一个,是他们于1511年从葡萄牙人手里夺来的马六甲城,另一个,就是他们在爪哇岛上建立的巴达维亚城了。
荷兰人在占据巴达维亚之初,这里还只是一个小镇。
为了建设巴达维亚,他们引进华工,还招揽中国商船来此贸易。
彼时,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是一个垄断亚洲贸易的海上商业帝国,荷兰也还是“海上马车夫”。
不过,随着荷兰几次被英国人打败,海上力量也被摧毁,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无法再垄断亚洲的贸易了。
随后,他们的公司性质,也开始从海上商业帝国,转变为殖民帝国。在巴达维亚,他们也开始扩大占领地。
而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华人的政策,也从招揽华商、华工,转变为限制华人入境。
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解除海禁后仅仅几十年,巴达维亚的华人数量便达到了2万,占巴达维亚城总人口的五分之一。
而在这个时空,大明就没有实行过海禁,更不要说历史上满清曾经实行的沿海迁界、南洋海禁了。
非但如此,明朝官方还进行了半个世纪的下西洋运动,为下南洋的华人保驾护航。
有海东、海西两省,还能作为下南洋移民的中转站。
因此,到1740年,巴达维亚的华人数量达到了8万,占总人口的一半。
而荷兰殖民者感受到的来自华人的威胁,也比原本的历史上更大。
有台湾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在,荷兰殖民者也一直在防着华人。
之前,因为明朝经常派出数万人的船队下西洋,荷兰人慑于明朝的武力,不敢出台太过严厉的政策,限制华人人口数量。
但“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国力衰退,到天顺八年(1740),距离明朝最后一次下西洋返航,已经过去12年了。
荷兰殖民者见明朝停止了下西洋,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
从1739年到1740年初,凡是从乡村迁入巴达维亚市区的华侨,都被一次又一次要求办理新的居留许可证,而不是只办理一次便永久有效。
许多乡村华侨由于没能领取新的居留许可证,而遭到拘捕,在监禁期间受尽虐待,必须交出一定数量的财产才能获释。
这使得巴达维亚周边的华侨十分慌乱、不满和忧虑。
1740年,天顺八年。
2月4日,荷兰殖民者发现,有许多华侨企图攻击监狱的警卫员,以营救被捕的同胞。
7月25日,荷兰殖民当局决议,规定:凡是被认为可疑的华侨,不论有无居留许可证,都要逮捕待审;凡是不能证明其有正当职业的华侨,一律遣送锡兰(斯里兰卡)。
这份决议的执行,给巴达维亚华侨各阶层都带来了痛苦和灾难。
荷兰殖民者乘检查居留许可证之机,向华侨大肆敲诈勒索。为了索取大笔赎身费,他们大肆逮捕名人富商。
一时间,许多华人华侨都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选择离开巴达维亚,逃往万丹和乡间,甚至是丛林地带。
而自从决议执行之后,巴达维亚郊区华侨的反荷活动便出现了。
9月下旬,郊区的华侨聚集力量,酝酿起义,并推举施班让为领袖。
9月26日,荷属巴达维亚的总督得知华侨准备造反的消息,于是召集会议,商讨如何采取应对措施,并派人到华人聚集地侦察。
10月初,不断有消息传回巴达维亚:一支大约200名华侨的武装队伍杀死了一位土著军官;一支大约600人的华侨武装队伍,正举着战旗、擂着战鼓,走近荷军岗哨……
这时,荷兰殖民当局才开始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性。
由于防卫兵力不足、防御工事薄弱,荷兰殖民者一开始想要避免武装冲突,派人与华侨武装队伍谈判,但谈判并不顺利。
于是,荷兰殖民者决定攻击华侨武装队伍。
10月7日下午,从巴达维亚城内开往文登的荷军,中途遭到华侨武装队伍的伏击,有2名军官和14名士兵被打死。
荷兰殖民者害怕巴达维亚城内华侨也参与城外华侨的起义,于是,在10月8日上午,向城内华侨发出许多条命令。
其中包括:华侨凡有拒绝交出武器或者反抗司法官、反抗从旁经过的士兵者,枪毙;从下午6点半钟起,华侨必须闭门静坐,不准点灯,不准外出,如有上街者,枪毙。
10月8日早晨,荷军用大炮击败了华侨武装队伍。
然而,当天晚上,郊区华侨起义便正式爆发了。起义者向巴达维亚城门发动进攻。
10月9日早晨,荷军击退了进攻各城门的郊区华侨起义者。
当天,荷兰殖民者命令将所有在押华侨用船运载出海,随即又传出谣言,说这些被运往锡兰的华侨在途中将被扔进大海。
这引起城内华侨的不安和愤怒。
有人提议:“与其坐而待毙,不如起而作难,庶几死中求生。”
有人逃出城外,荷军立即追捕,逃者除被杀死之外,被抓回城的就有数百人。
同一天下午,城内有几处华侨房屋突然发生火灾。
荷兰殖民者认为,这是城内华侨同城外华侨起义者联合行动的信号。
于是,10月9日的晚上,大屠杀开始了。
屠杀持续了7天,城内华侨不论男女老幼被杀3万多人,侥幸逃出者仅400多人,被焚毁和劫掠的华侨房屋达六七百间,财产损失无法估计。
因肇事地点之一为城西一条名为红溪的河,故称为“红溪惨案”。
巴达维亚城外华侨在施班让的指挥下,与荷军激战,伤亡数千人,后转战中爪哇。
而荷兰殖民者唯恐落得吕宋西班牙殖民者那样的下场,将当时的总督逮捕进监狱,并严密封锁惨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