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来吧”，阿若亚回答道，然后对带路的苏联男人说道：“我会说俄语的，不用翻译。”在场的人都有一些惊讶，尤其是领路的苏联男人，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说俄语。
俄语相较英语是一门更难学的语言，单词字母更多，语法规律也更复杂，所有会说的人也相对比较少。
阿若亚没有在意众人的惊讶，打开门独自进入了审讯室。
站在外面的吴亥自然听不懂阿若亚在问什么，外面的人对里面的了解来自实时同声传递，既把说话的音调、音色原封不动地放给外面的人听，却也没有翻译的功能。
吴亥觉得阿若亚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俄语中的颤音，听起来像是在唱节奏短促的美声，不过显然只有听不懂的人才这样觉得。
旁边的一群苏联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谈话内容，看得出他们并不觉得阿若亚的声音有什么特别的。
阿若亚的时间比阿普杜拉和肖向前的略长一点，当她出来后看了一眼吴亥，示意他该进去了。
“我可以问一些因果类的问题而非判断真假类的问题吗？”，吴亥对领路的苏联男人问道。
“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都可以，只不过不是判断类的问题没有计算机的支持，可信度会大大降低。”
“没事的，反正他们已经把该问的都问完了。”吴亥说的没错，手头的情报每个人都是相同的，对情报的疑惑处大抵上也是相同的。其实阿普杜拉和肖向前已经有一部分问题是重叠了，到吴亥时如果再根据情报来问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
吴亥进入审讯室，发现内部其实比外面稍微要热一点，可能是空气不怎么流通的缘故。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被判定为幕后黑手的男人。
男人的个子不高，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身材有些发福，很像那种人到中年的白领，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戾气，或者说是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就是一个邻家的普通大叔形象，温和而平静。
“彼得·巴维尔先生，接下来我要问你的问题机器难以判断正误，但我希望能认真回答我。”
翻译官转述了吴亥的话，这个前面一直低着头的中年男人突然抬起头看着吴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男孩。
如果说他乱蓬蓬的头发和走形的身材给人一种人到中年，活力不在的感觉，那么他的眼睛绝对又是给人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吴亥很难描述在和这个男人对视的那一刻的感觉，他的眼神并不凶狠，也并不温柔，没有任何感情的流露，但又不是干巴巴的死鱼眼，有一道弱小而又坚定的光从他眼中流出，像一个视死如归的革命者，又或者说像一个内心坚定但面临绝望的战士。
可以看得出男人年轻时应该还是相当英俊的，即使现在那红润饱满的脸庞不再迷人。岁月带走了他很多东西，但是也留下了一些东西。
“你为什么要刺杀张将军？”，吴亥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怕说的太快翻译听不清。
当翻译说完话后，男人的腰背一下子挺了起来，显然他准备说话了，回答一个需要他说话的问题，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了。
男人一直说了好几分钟，吴亥听不懂，但一直在保持倾听的模样，翻译也在随身的小笔记本上快速地记录着，终于，男人说完了，示意翻译可以开始翻译了。
翻译看着手里的笔记，开始说出男人的回答：“张将军没有错，她只是错误地成为这个畸形政权的的主体罢了。”
“你应该知道，过多的权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终究会带来灾难的，封建王朝也会有和现代政治家一样好的君主，也会有政通人和的时候，但为什么它终究消失在时间的身后。时间会把一种制度的一切铺在历史的解剖台上供后人阅读，张将军控制着太空军这个目前地球上最为强大的武装，她在军队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在一次电脑分析中发现，即使地面政府联合宣布撤去她司令的职务，只要她想，大多数军队也仍然愿意听从他的命令，就像法国对拿破仑，只要他愿意，军队更愿意效忠于他，而非合法政府。”
“即使张将军从头至尾都是好人、好将军，那么他的下一任继任者呢？下下一任呢？，只需要失误一次，让一个坏人当上他的位置，灾难就会开始。”
“太空军不像以往人类历史上任何军事力量，他对地面武装的压制是不可逆转的，如果他的领导者想要以武力制造独裁或者要挟世界各国，那么就算整个地面世界一起反抗，也无济于事。”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趁现在太空军立足为稳，除掉这个中心人物，使太空军的权力分别回到各个国家的手中，这个畸形的政体必须立刻从地球上消失，它简直比资本还要肮脏！””
“那来自火星的威胁怎么办？太空望远镜已经证实火星至少有六座以上的太空电梯，他们的超大型环球船坞也比我们的任何一座船坞要大，这背后可能是数量惊人的太空舰队数量，太空军要是解体了，谁来对抗未来可能的战争？”，吴亥反驳道。
翻译官：“要是真的发生了战争，地球舰队又会重新联合到一起的，就像你们中国在二战中各路势力最终联合对抗日本一样。”
吴亥：“要是真的发生战争，各国势力并不一定会联合在一起，就像你们苏联在二战刚开始时是德国人的盟友一样，没有人能够百分百预测未来。”
男人看了一眼吴亥，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过话了，自己虽然几乎没有任何机会脱罪了，但在进监狱前向别人展现一下自己的远大抱负也是一种享受。
就像好莱坞电影中反派在成功前总是要来上一段“演讲”谴责一下人类，展现自己的“伟大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