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远早些时日在郊外买了小院,地处偏僻,可依山傍水,鸡鸭成群,都是顾亭之在打理。
游衿华情绪不高,谢清远提议去他的小院散心。
“你真的很厉害把这里置办的这么好。”钟离措看着心里开朗,想一直住在这里。
“喜欢可以常来。”谢清远推开篱笆,遣散满地跑的鸡鸭,招呼钟离措二人,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快到夏季,这天也异常燥热,四人坐在大柳树下,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钟离措不自觉哼起小曲,游衿华也跟着哼起来。顾亭之抽出萧伴奏,谢清远切了西瓜,天气一下子就凉了。歌声阵阵,凉风习习,四人好不自在快乐,等反应过来天都黑了。
吃过晚饭,游衿华拉着钟离措看星星,郊外的星星格外多,格外亮,游衿华心里总算舒展,这几日总是在想游堂,郁郁寡欢。
“般般,你总是这样的自信,很厉害的样子,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变成你这样呢?”
钟离措坐在院里的椅子上,转过身一脸温柔对着游衿华说:“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因为孤立无援,所以铜墙铁壁,坚不可破。你做你自己就好,不用变成我。”
游衿华跑到屋外,蹲在钟离措旁边道:“我也想保护你,不单单只是你保护我。”
“心意收到了。”钟离措摸了摸游衿华的脑瓜子,游衿华就像她的妹妹,天真善良还有点叛逆。
“我困了,我要去睡觉,你记得来找我。”游衿华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往屋里走去。
游衿华这丫头睡觉忒不老实,腿一直放在自己肚子上,拉都拉不走,时不时还踹他两脚,
小小姑娘睡相怎么那么差,拉开游衿华的腿,翻身坐到床边,幽怨地看着做梦的游衿华。得得得得!今晚要通宵了。
睡不了,钟离措打算去走走,拉开房门谢清远背对着钟离措站在门口。
“睡不着?”钟离措小心关了门,同谢清远站在一起。
“阿措,想了很久我决定还是说出来,我想你也知道我中意你,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并肩而行,度过以后的日子。”谢清远说完向钟离措靠近一步,钟离措后退两步,看着夜空缓缓说道:
“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可是你对我的情感里夹杂了其他的东西,我暂时说不出这是什么……我自然是决定不了你的思想,可我可以决定我的思想,你上头也罢,欲望也罢,利用也好,伤心也行,但我赌我以后不后悔我现在做的决定,因为我现在不爱你。”
钟离措总感觉谢清远有事瞒着自己,可又没有证据,她也不想去问,总得给他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利。若是真的要一份情感,一定要毫无保留对她,谢清远这样的感情她也不想要。
谢清远听后没有什么表情,道了声:“知道了,早点休息”便消失,留下钟离措看了一夜的星星。
顾亭之友人有一猎场,广至百里,游衿华憋了好几天打算带钟离措一行人去散心。
“小丫头,这和你家的猎场比哪个大?你家的大吧,皇上围猎也在你们家的猎场。”简宁白两眼珠子滴溜转。
简宁白的夸赞早就在别人耳朵里听过了,白开水一样,没理会他,转头对着钟离措说:“般般,你的马呢?”
“我带了。”是顾亭之送的匹马。
谢清远拉来三匹黑色的马。
“比什么?”简宁白摩挲着马鞭,歪着头问,又看了看众人都看向他,改了口道:“啊……哦哦,比谁射的猎物多。”
“怎么分?”钟离措问道。
“你和谢清远必须得分开,要不这比赛就没意思了。”
游衿华偷偷看了一眼钟离措,她还是怵谢清远的。
“我和游衿华。”
听到这话游衿华松口气,感激钟离措选她。
“你得跟我了。”简宁白挑了挑眉。
谢清远没有理会,直接上了马。
钟离措拉空弦,在风里和鸣,骑着马转悠。
“般般,我们不动弹吗?这样下去我们会输的。”
三连射,飞鸟落。
“好,好,我去捡。”游衿华喜笑颜开,跳下马背,跑向远处。
钟离措跟在后面,搭弓射箭,箭鸣略过游衿华耳旁,射中了前方的兔子,超过游衿华,面无表情地说:“不会,谢清远不会让我输的。”
游衿华委委屈屈,捂了捂耳朵讷讷道:“下次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再射箭。”
谢清远好像和简宁白赌气,故意不与简宁白并驾齐驱,朝着相反方向去,箭囊里都没几支箭了。
简宁白知晓是分组的事让谢清远不高兴了,喃喃自语:“又是我的错,我说的是实话啊,比赛嘛,那么认真干嘛,到头来的猎物还是分给大家的。”
一扬鞭,就去追谢清远。
游衿华趴在钟离措怀里,晕晕乎乎地说,“般般,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到啊?”游衿华热气吹在钟离措耳朵,钟离措更加心急,一鞭子一鞭子抽着,加快了速度。
是箭鸣!钟离措反手将游衿华抱到后面,搭箭射出与非及的箭撞在一起落地,即可又射出一箭,非及一刀劈成两半。
十支箭突袭而来,钟离措抽出剑边挡边调转马头躲闪。
非及从对面走出来,摸了摸眉毛,“你果真是钟离措。”
“你藏在繁华大道里,竟没有人发现。”
“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藏了。”钟离措看了看怀里的游衿华,心急如焚。
谢清远抽出简宁白箭囊里的箭,瞄准,朝着非及飞了过去。
简宁白没有看到受伤的游衿华,讪讪道,“我说呢,跑真快,原来英雄救美来了,不过她也不需要吧。”
离得近了些,简宁白才看见嘴唇泛白的游衿华。
“非及干的?”这个疑问句确实以陈述的语气说出。
“看好她,带她去找郎中,去卖糕点的旁边那家。”钟离措下马,简宁白赶紧扶住游衿华。
刚跑出几步,黑衣人挡住了简宁白去路,带着游衿华他并不能大展身手。
非及带了隐阁前几高手,围成一个圈子。钟离措一时半会儿,脱不出开身,看着被围的简宁白干着急。
腰间抽出软双鞭,抡得炉火纯青,鞭子碰到的皮肤开始溃烂,跳出包围圈去帮简宁白,大喊:“谢清远,全杀了。”
非及早就踩好点,知道他们要来涉猎,早早埋伏,就等入圈。
三人来不及擦拭脸上血迹,紧赶慢赶,来到了祁景的药铺。
“并无大碍,就是失血过多,过了今夜就醒了。”祁景走出内屋,擦了擦手,“你们还是换换衣服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受伤了。”
钟离措叹口气道,“多谢。”
简宁白探头探脑,想看看情况,祁景一巴掌拍过来,“别看了,男女有别,你不骚的慌。”
祁景盯着钟离措眼睛,饶有趣味,“你朋友?不应该啊,你哪来的朋友?”
钟离措吃瘪,简宁白两眼珠子转来转去。
“我的失误,我走的太快,丢下了她。”
简宁白又凑上来,“她真的没事吧?”
祁景不耐烦翘着腿直直地看着,“要不你来?”
“别恼嘛,不问就是了。”简宁白找了个椅子坐下。
空气有些微妙,简宁白不再言语,低头看着脚尖。
“你是好大的做派,隐阁沸沸扬扬都是你的事迹。”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祁景是真心对钟离措好,想让她收敛收敛,没事儿别树敌太多。隐阁高手如林,纵然一对一别人打不过,来个百十个就不好说,万一再有暗箭伤人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祁景从小疼惜钟离措,最头疼的是她这狂妄的性子改不了,不知道多遭人恨。
一抬头谢清远抱着胳膊,算了,谢清远是听钟离措话的,指望他改变钟离措,想着气就不打一出来,阴阳怪气,“你还在钟离措身旁呢,不离不弃图个什么。”
谢清远才不愿意和她说话,别过脸去,“要你管。”弹着腿坐到房梁。
祁景从不站队,中立不倚,救人看心情,开店铺不求挣钱,只是一手好医术没处施展。
钟离措幼时的伤病都是她给的药,钟离措有时来的勤了,索性关在门外不做理睬,或者大骂一顿类似于女孩子家家不爱惜自己,整日摸爬滚打,伤痕累累这些。钟离措心里还是感激祁景的。
“再过两个时辰就带回去”努了努嘴“药在桌上,自己煎。”说完离开了药铺。
简宁白活动活动脖子,踱步到药包跟前,“这么多年,脾气还这么不好,怪不得没人娶。”
简宁白耳边传来祁景悠悠的声音,“你再乱说我就把你泡药。”
简宁白一惊,“你不是走了吗?”
“我来拿我今日的收入,要不你这个小子就偷走了。”
熬过漫长的夜晚,天刚见晓,游衿华醒了。
简宁白手舞足蹈,“哎哟,终于醒了,你昏迷不醒,我们胆战心惊的,吓死人了,还不如我躺着呢。”
钟离措嘴唇动了动,良久出了声,“对不住,让你受伤了。”
谢清远端来了玄英熬好的药,简宁白上前喂药。
山头吐出鱼白,慢慢画了一层橙色,又添了一笔绯色,太阳极力爬出来,钟离措的情绪也在往另一个方向爬。
“都杀了?”
“没有,急着追你们,非及溜走了。”
“嗯……知道了。”
“阿措,什么时候养的毒?”
“早了,不记得了。”
钟离措的软双鞭布满了毒,相当于两条毒蛇,沾到哪一处便开始溃烂直至死亡。
钟离措陷入沉思,祁景的话还在耳畔,她或许真的不配拥有朋友,这个小丫头是挺讨人喜欢,不过自己本身就很危险,又怎么保证她的安全。
谢清远看透了他的顾虑,抬眼,呆愣楞地说,“非及知道你和她交好,得护着她。”
谢清远神情变多,钟离措不适应,还是应了声“嗯。”
谢清远抠了抠手指,似乎在组织自己破碎的语言。
现在谢清远在钟离措面前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不经意间就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钟离措:“……”
钟离措在考虑要不要跟他说,谢清远在自己与别人跟前判若两人,她可没谢清远那些心思,一心求个随意自在,敲了敲走廊的木板。
谢清远思绪游离,听到声音回过神,听见她说:“收着点。”
谢清远余光里看见钟离措幽怨地盯着自己,不自觉把自己湮入斗篷。
谢清远在别人眼里永远是闻风丧胆的存在,睥睨一切,在钟离措面前时不时想要躲起来。
周鸾早就说过,自小养大的杀手不同于其他杀手,必须慎动痴念,谢清远怎么还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