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来到了锦州北城。
赵籽再次站在城门下，心态大有不同。
一次风光坐马车，一次狼狈赶路能一样吗。
以前来是抱着观光游玩的心情。
但经历了几天露宿野外，来到城下只觉得像回到了家，亲切得想哭。
城门边的几个流民奇怪地瞧了他们一眼又转了过去，像是看到了什么疯子。
好夸张...
赵籽低头看了自己的衣服，灰尘加泥巴，为赵佲愿包扎又撕扯下了衣摆，衣服破布般在风中摇晃。
赵佲愿在身后憋笑。
赵籽幽幽回头，给了赵佲愿一个阴森的笑容：“你再笑，就把你埋了。”
赵佲愿立刻噤声。
现在的赵籽真是惹不起。
等赵籽转过头又无声地笑起来。
“赵佲愿，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
“我们上次是怎么进城的？”
“好像需要什么手续和通城令吧。”
“但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
“你先在这坐一会休息一下，我去问问。”赵佲愿指了指路边的一块大石头。
嘱咐她一大堆，然后转身离开。
赵籽看着赵佲愿的背影，步伐平稳完全看不出来是受伤的样子了。
看来恢复的不错。
赵籽想。
“姐姐...？”
旁边传来稚嫩的声音带着一点惊喜。
“小耳朵？！”
赵籽看着站在身边的小耳朵，她脸上的淤青已经淡去，但衣服依旧破旧。
“你怎么在城外，我不是带你到客栈了吗？”
“他们听说姐姐被抓走，也没有管姐姐都走了，抱我来的小厮说要带着我一起走。但是我想找姐姐，就跑出来了。”
“是吗......”
原来这就是赵佲愿缄口不言的事。
赵籽无奈地笑了，他觉得自己会伤心，但是自己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这几天她也闭口不提苏远眧，何尝不是这个原因。
“姐姐，你跟我来一下？”
小耳朵拉起赵籽的手。
“怎么了？”
“姐姐是想进城吧。”
“是啊。”
“姐姐你知道我平常都是怎么进城的吗，我带姐姐偷偷溜进去。”
“真的吗？”
赵籽觉得赵佲愿不一定能找到办法进城，如果自己找到了，赵佲愿肯定会崇拜她。
赵籽大手一挥。
“好！你带我去。”
小耳朵牵着赵籽的手，围着城墙转了半圈，沿途经过一条窄道。
这窄道不足两足宽，一边是高耸的城墙，另一边就是护城河，而且没有栏杆。
小耳朵走在前边，招呼道：“姐姐快点啊，前面就是了。”
赵籽咽了一口口水，背紧贴着城墙慢慢蹭了过去。
她把视线放到脚上，尽量不看底下汹涌的河水。
“呼~”
过了窄道后赵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小道一个孩子过正好，对大人就是勉勉强强了。
“小耳朵，以后还是少走这条路，很危险。”
“好！”小耳朵笑的得开心。
啊，萌的一脸。
不像赵佲愿，毒舌得很。
小耳朵停下来，将墙边堆着的杂物都推到一边，露出了入口。
狗...狗洞？
就算自己这几天表现得再不修边幅，但是让她去爬狗洞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怎么了姐姐？”
小耳朵问。
“没什么。”赵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姐姐你先爬，我在后面保护你！”
“好...”
赵籽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正准备爬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赵二小姐可好，让我们好找啊。”
赵籽一扭头，两个穿的像地痞流氓的男人站在她身后。
赵籽下意识把小耳朵护在身后。
小耳朵却奇怪的问：“你们怎么出城了，不是说在城内见面的吗。”
“你认识他们？”赵籽问。
“嗯，他们是被派来保护姐姐的人。”
其中一个手上有刀疤的男人蹲下来揉了揉小耳朵的脑袋：“乖，谢谢你帮我把那个小子引开，不过忘了和你说赵佲愿虽然不是好人，我们可是实打实的坏人啊。”
“什...?”
下一秒，刀疤男掏出匕首捅在小耳朵身上，因为痛苦小耳朵的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服，然后缓慢滑下。
“小耳朵！！！”赵籽第一时间冲过去，但另一个男人眼疾手快按住了她，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赵籽目眦尽裂，眼睁睁看着小耳朵被刀疤男丢下山谷，而下面就是汹涌的护城河。
“二弟，不必杀了小孩吧？”
按住赵籽的男人心有余悸。
“大哥，你不懂斩草除根。”
刀疤男看了赵籽一眼，赵籽条件反射的向后一缩，眼睛里全是愤恨。
莫名的后脑开始疼痛，像是有人拿小锤子在砸，密密麻麻的痛感把她淹没。
视野突然涣散，先前还能看到一点白光，慢慢完全堕入黑暗。
“二弟，她晕过去了。”
“呲，千金大小姐怕不是被吓晕了。”
“不过这脸，”刀疤男抬起赵籽的下巴审视：“要不是大人要的人，还真想......”
“老二！规矩点！”
刀疤男马上松手，赵籽的头也无力垂落。
“好好好，说也不能说。”
“在大人身边干事，话多是你的软肋。”
赵佲愿好不容易办完手续，抱着刚从街边买来的两个烤番薯准备去找赵籽。
他怕赵籽等急了，步伐快速没仔细看路，迎面撞上了一个老妇人。
赵佲愿踉跄了一步。
老妇人直接被撞倒在地。
“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
老妇人反而先道起歉来。
赵佲愿想拉起她，伸出的手却被老妇人躲了过去。
“哈哈...不必，我能起得来。”老妇人有些尴尬。
她全程低着头，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
从赵佲愿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白了一半的头发。
“是我不小心撞得你，但是我现在没有太多银子，这两个番薯算是我的赔礼。”
听到赵佲愿说话，老妇人这才抬起头来。
赵佲愿把番薯放下，刚想离开，就被老妇人抱住。
刚才还拒陌生人触碰的老妇人死死拽住他的衣服。
“...佲愿？你是佲愿啊！！！真的是佲愿！”
“你是？”赵佲愿只觉得这个声音熟悉得很，只是心里不敢确定。
老妇人手忙脚乱地撩起毛躁的刘海，一下又一下搓着出现皱纹的脸。
“我是雪姨，是雪姨啊！！！”
“雪...姨！”赵佲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雪姨是当初照顾城主女儿和赵佲愿的人。
当年牵连旧城主的人一个都没有幸免于难，雪姨居然没有死，那能说明她也还活着吗？
“佲愿，”雪姨眼里充满泪光，摸着赵佲愿的脸：“你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要是小姐还活着，应该也长高了不少了吧。你现在是十七还是十八了？”
“雪姨，我已经二十有二了。”
“二十二？这么说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哈，我真是老糊涂了，在外流浪多年竟然还以为小姐才十二三岁......”
“当年到底怎么了？雪姨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唉。”
“当年差役来府里抓人前，受过老爷恩惠的小贩提前跑到府上通知，我与小姐便趁乱跑了出来，躲过了追杀。”
赵佲愿的手收紧。
“老爷不愿意离开，因为他怕连累无辜的人。”
“小姐从老爷入狱后就一直神情恍惚，我日日看护，但是就有一次，我们走散了。”
“我这么些年不肯离开北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怕小姐回来找不到依靠啊。”
雪姨捂脸。
“都怪我，都怪我啊！”
“雪姨，小姐她可能没有事，我这次来北城也是为了找她。”
“可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北城搜索，并没有找到小姐啊。就算小姐长大了，我一定能认出她的！。”
雪姨注意到赵佲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不经意间看向别处。
“在找什么东西吗？”
赵佲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有个人还在等我，过一会儿我介绍给你，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她是个姑娘吧？”
雪姨展露出笑意：“你果然长大了，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赵佲没有否认。
赵佲愿扶着雪姨往回走，看到雪姨手臂上有一块乌青。
“雪姨，你这是？”
“啊这个，这是淤青而已。磕磕碰碰的就留下来了。”
淤青？
刚才自己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胎记呢。
等等。
赵佲愿三缄其口，终于张开了嘴。
“雪姨，小姐身上有没有胎记啊？”
“胎记？”
雪姨脸上出现了迷茫。
“没有，从小姐出生我就跟在她身边，她身上从未有过什么胎记啊。”
赵佲愿和雪姨加快脚步，匆匆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没有看到赵籽的身影。
雪姨喘着气：“佲愿，你说那个女孩就是小姐，你能确定吗？”
赵佲愿点了点头，四处搜寻。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成了赵府小姐，但是这些天的种种都让他确定。
她没了小时候的记忆。
看不到人？
焦急完全压过了兴奋，他现在知道了赵籽的身份，但不代表秦蔺他们不会知道，要是有心调查总会查到的。
自己居然带着她回来。
让她羊入虎口。
赵佲愿紧紧攥着拳头。
“你是那个漂亮姐姐身边的人吧，你在找她吗？”
一个蹲在地上的小孩出声。
旁边的母亲拽了他一下，怪他多管闲事。
赵佲愿掏出铜板递给母亲，母亲快速地收了起来，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
“嗯知道，有个小孩把她叫走了，我猜她们应该去西城墙了，那里有个狗洞可以溜进城。”
“谢了。”
等到赵佲愿赶到地方，只看到地上的一摊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