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歌晚钟，是一种在战场上是可以作为为己方人员治疗、增加战斗力，同时破坏敌方法术的顶级光明法术。
这个法术对施法者要求极为苛刻，一般来说，是需要十名大祭司以上的光明术士吟唱三个小时才能顺利释放出来，可左右战场的大型法术。
而当时光明阵营中，却有两个人能够无须外力的帮助直接释放出这种法术，一个是光明教皇安德鲁，另一个是光明教皇之下，如同教皇影子一般的光明祭司莱昂。
莱昂——或者说天井下泉已经不是第一次释放这个法术了。聆听之书在他的魂体面前飞起“哗啦啦”翻动着。他吟唱着咒语，引动周身的光明之力向外流淌着，渐渐地，他发现这股力量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
原本该从天空中传来的史诗般的歌声不见了，变成了一种晦涩难懂但同样具有韵味的古老的言语。天井下泉不由得侧耳细听——发他虽不理解这种语言的含义，却奇迹般的能听懂——那是诉说曾经诸神并行大地的古老历史。
本该在半空中汇聚而成的大钟却逐渐变得透明，接着破碎。溢散的金色光点并非漫无目的的飞向，而是组成一条流动的河流，以天井下泉作为起点，流淌向虚无的远方。
夏油杰可以看到，河水里泛起的波澜，都是人的形状。
他怀疑天井下泉这个术式失败了，但天井下泉仍旧闭着眼睛吟唱着，他也不能直接过去打扰，只能不断输出咒力抵抗周围的黑暗，替自己和天井下泉营造出一片安全之地。
这片黑暗有了光明后，便是无边的寂静。夏油杰看向那条越来越宽，仿佛要将他们淹没的金色河流，一个恍惚，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但是身上咒力传来的拉扯感让他很快清醒过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天井下泉，而就在此时，这四方的空间内睁开了数万只眼睛。
它们自虚无中注视着黑暗里唯一的光芒，微红的眼睛一转，便流下血泪。
这些血泪像是带着这片空间最后的遗憾和不甘凝聚在一起，袭击向天井下泉。但这滔天的血泪只在半空中就被拦住了。
金色的河流倒流，卷起的巨浪将天井下泉包围在其中，顺带护住了夏油杰。金色的浪花拍开了粘稠的血泪，将它们阻挡在外。
那似水的金光一碰到血液，血液就发黑、变硬。而后周边所有眼睛都颤抖起来，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尖叫和呐喊。
只是四周，仍是死一般平静。
也不知是从那一只眼睛开始，那颤抖的眼球里盈满了将落未落的泪水，这泪水将瞳孔铺满，却半步也没有踏出眼眶。
接着，这些眼睛一只接一只地闭合，这片黑暗的空间又慢慢变回了平坦。
直到最后一只眼睛也闭上了，半空中，终究是出现了一滴透明的蓝色泪水。泪水落进了金色的河流中，很快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小人。
这小人穿着袈裟、带着禅杖，朝他们行了一礼，接着，便融入金色的河流中，随着河水中的其他人一样流向了虚无之处。
夏油杰只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就看见有一束光芒从空间的一角射了进来。他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却看到那四方的一角在逐渐风化、消失。
原本无物不封的空间正在崩毁，外界的光芒越来越多的漏了进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天井下泉，只见他嘴角不知为何牵起了一抹笑容，仍旧在吟唱。
借着漏进来的光，夏油杰看到五条悟震惊的模样，还有薨星宫特有的景致，以及如今已经变成异形的天元大人。
他想了想，又低头看了一眼天井下泉，正准备将他喊醒，天井下泉便自己睁开了眼睛。
天井下泉的眼睛一直是金色的，连灵魂中也透着金色的光芒。只是不知为何，如今他眼中纳入的那一丝光芒，格外明亮。
“该出去了。”夏油杰说道。
天井下泉抬起头来。
封锁他们的狱门疆被正在风化着，光芒透过边缘照了进来，影子看起来像是一道门。
他站起来朝前走了几步，忽然一阵心悸，本能的不想踏过这道门。
夏油杰的魂体已经陷入了光中，他发现天井下泉没有跟上，还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他。
“泉。”
天井下泉听到门外有人在叫他，是五条悟的声音。可能是因为隔得太远，这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太真切。
可他看见五条悟朝他伸出手来，他便也伸出手去。
他知道他必须出去了。
五条悟想要抓住他的两位挚友。
他的右手穿过了夏油杰，左手却在某一瞬间抓到了实体。就在那一瞬间，滚烫的热意顺着他的掌心刺入他身体中。他没有收回手，仍旧倔强着试图握住天井下泉的手。
但他握了个空。
他的手穿过了天井下泉的手。
天井下泉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虽然有五条悟的身影，五条悟却觉得自己并没有被注视着。
天井下泉笑了起来，这笑容仿佛初雪新化，万物生枝，明明美不胜收，可不知为何太过静谧，使人难以察觉。
他像是和周围的一切溶在了一起。
“悟，杰的身体在哪里？我来施放复活术。”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
“在硝子那里。”他回答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夏油杰诧异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我们现在过去吧。”天井下泉说道。
两魂一人的速度极快，又有天元大人的帮助，他们只花了几分钟就来到了位于东京咒术高专的治疗师。家入硝子正在这里等着，夏油杰的身体则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你打算怎么做？”硝子没客气地朝天井下泉问道，“他的大脑那部分完全被蛀空了，你要反转一个全新的大脑出来吗？”
“别担心，”天井下泉笑道，“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食言的。”
家入硝子为他的语气愣住了。
天井下泉伸出手，自下而上在夏油杰大脑的地方轻轻抹过。一个完整、新鲜的大脑就犹如图片一样被擦了出来。
接着，他合上了夏油杰的脑门，又在那条缝合线上缓缓擦过。缝合线的地方也消失了，一片新的皮肤修补上了这块地方，使这个脑袋看上去完好如初。
金色的流光落到了夏油杰身体里，这具身体死亡时留下的伤痕尽数被抹去。“他”就这样躺着，面色红润，皮肤柔软，如果不是没有气息，看上去就像是活着一般。
“轮到你了。”天井下泉转头看着夏油杰的魂体。他伸手触碰到夏油杰魂体的那一刹那，夏油杰魂体周身的白色水波猛地将他荡开，然后贴近魂体收缩了起来，像是反抗，又像是惧怕。
天井下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那白色的波纹，轻轻笑道：“别怕。”
夏油杰毛骨悚然。
“你是谁？”一直在治疗室一角沉默着的五条悟忽然出声问道。
天井下泉似乎被这个问题弄得一愣。他站在原地沉思了好一会儿，回答道：“泉？莱昂？”
他摇了摇头，环视了一周，又说道：“这些都不重要。”
他看向夏油杰，对着夏油杰的身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道浅金色的光桥就立在了夏油杰的魂体和身体之间。
“我送你回人间。”
“那你呢？”五条悟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这一次，金光暴起反制住五条悟的手，被五条悟用无下限术式隔开。
即便如此，他仍旧能感受到从天井下泉魂体中传来的、能够刺痛灵魂的热意。
天井下泉没有回答五条悟，只是看向夏油杰，说道：“快回去吧，别在人间游荡了。下次在遇见了，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夏油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又看了一眼那璀璨的金桥，继而转头看向天井下泉，反问道：“如果我不回去，会怎么样？”
天井下泉茫然地转了转头，又眨了眨眼睛。他抬手在夏油杰身体上开了一道门，然后，夏油杰便被无形的手推入了门内，消失不见了。
躺在病床上的人开始有了呼吸和心跳，旁边的电子仪器中曲折的心电图显示，这具身体正在慢慢活过来。
“泉他？”家入硝子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看着五条悟。
天井下泉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像是一块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如若不是家入硝子一直看着他，很可能就直接将他忽略掉了。
五条悟扯下眼罩用六眼直视着天井下泉。不知道是不是身为魂体的天井下泉周身的光芒太过刺眼，这双干净剔透的冰蓝色眼睛里，忽然流下了泪水。
天井下泉抬头看着他。
此时此刻，那双含着金芒的眸子才算聚焦在他身上。
【六眼】的泪水令他有些慌乱，他不安的动了动手，似乎想要去触碰。可他很快停下手，垂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最后，连这疑惑的表情也不见了。他的脸上归于平静，带上的笑容看上去天真又刻板。
“我和你签订了主从契约。”他说道，“我不会离开的。”
“是吗？”
五条悟笑了起来。
反转术式“赫”洞穿了他的魂体，将家入硝子的治疗师墙壁撞出一个大洞。五条悟控制的很好，连检查身后夏油杰身体状况的机器都没有弄坏。
天井下泉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被“赫”灼伤的地方迅速修复着，又融合在了一起。他把五条悟穿透他胸膛的手拔了出来，又修复了因为深陷他魂体而造成的损伤。
“你想杀了我？”他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这个暂时没有办法，就算你用‘赫’把我全部打散了也一样。我现在就像是周围的空气一般。你抽空了这里的空气，总还有其他空气补充进来。”
接着，他又用那双金色的眸子看着五条悟，单纯而残忍地问道：“五条悟，你真的想要杀死我吗？”
五条悟呼吸一滞。
“全部打散后，我的凝聚时间大约是4时，会在上一次消失的空间再次生成。你把我带到太平洋上空，把周围的活物都杀干净，连浮游生物这样的微生物也不要留下。”
天井下泉说着，又思考了一下：“大约百次，或者千次——直到我再也凝聚不起来了，大约就算是真正的死了。要是不放心，你可以隔一段时间再去看一眼，如果我重新凝聚起来了，你可以将我再打散，我不会反抗的——”
“闭嘴。”五条悟冷酷地说道。
天井下泉闭上了嘴巴。
天井下泉仍旧在看着他们，可家入硝子却感觉，他在看向世间万物。
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