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地洞似乎没有什么危险,若虚先生便越过那巨大石门,向洞内走去。杨熙压下心中忐忑,也举着火把跟上,与先生一起进入这幽深地洞。
进入石洞,脚下是一道长长的石阶,旁边墙壁都是用巨大岩石砌成,用手一摸,只觉粗粝厚重,再用火把一照,只见石上布满斧凿痕迹,想必这些石头都是从别处采来。
能够用这么多石料砌成这长长通道,必定不是一日之功,主持修建者肯定也是非凡之人。
通道内虽然逼仄,但是却并不气闷,想来隐秘之处自有通风孔穴。杨熙一边用火把照亮脚下,一边默默数着阶梯数目,一直数了三百余级,才感觉脚下开始平缓起来。回头望去,那洞口已在远远头顶之上,还能看见天空一角,星汉灿烂。
越往前走,杨熙越觉得有阵阵凉意透过岩石沁了进来,令人毛骨悚然。前方通道渐渐开阔,忽然远处似乎传来潺潺水声,杨熙顿时惊讶道:“先生,这里好像有地下暗河!”地下水脉复杂,如果一不小心失足踏入地下暗河,被卷入急流、掉下水眼,怕是永远不得出头了。
若虚先生停下脚步,心中默默推算,道:“按我计算,咱们刚刚深入地下不过三丈,应该还到到不了地下水脉。而且这水声甚是轻微,不像是地河急流。不过多加小心总是没错。”说完便与杨熙并肩而行,借着火把的光芒慢慢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通道就越是宽阔,水声也逐渐清晰,周围的石壁之上渐渐沁出水珠,地上一片滑腻,似乎长满青苔。二人谨小慎微,沿着通道复行数十步,突然豁然开朗,竟是进入一个巨大的石厅。
杨熙高举火炬,只见前方大厅足有数十丈宽,呈正圆之形,厅壁有五六丈高,都是由青石砌成。大厅四角,各有一根一抱粗细的石柱,撑起巨大的条石穹顶,在火光映照之下显得雄伟壮丽。
即使在地面之上修建这样的建筑,肯定也要费不少力气,在这层层黄土之下,完成这样的工程,更是倍加困难,不知修建之时,到底耗费了多少功夫。杨熙看着这雄伟石厅,心中顿时充满震撼。
再向前看,杨熙便看见了流水声的来源。
在他们正对的大厅尽头,墙壁上好像有两个黑沉沉的物事,正汩汩向外流水。那水流喷溅在大厅的石头地面上,却不是胡乱流淌,却是顺着石质地面的纹路四散流去,最后在石厅周围所凿的细渠
中汇聚,流入暗孔,排出厅外。
杨熙注意到,这石厅的地面也是经过人工开凿,神秘的纹路正好成为水流的路径,不知是何用意。
杨熙心中好奇,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突觉脚下一空,竟是咔嚓一响,将一片地板踩塌半寸。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水气弥漫,石屑四溅,方才进来的通道落下一道石闸,瞬间将来路完全堵住。
杨熙大惊失色,反身去推那石闸,但却怎么推得开?一时间又惊又怒,不知如何是好。
若虚先生倒是不慌,查看了一下杨熙踩脱的机关踏板,又看看那掉下的石闸,发现那控制石闸的机关全部砌在石板之下,却是无计可施。他知道此时只能继续向前走了,便嘱咐杨熙站在原地不动,自己一个人信步向大厅中央走去。
那大厅地面是由大块青石砌成,方才杨熙踩下的那块地板,显然不是唯一一处机关,刚走几步,若虚先生便咔嚓踩上一块青石,顿时左侧“铮”的一声,劲风扑面而来。若虚先生听风辨位,一个侧身避过风头,手臂轻轻一舒,便将袭来的物事抓在手里。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铜绿斑驳的箭头,箭杆已经腐蚀殆尽。
若虚先生倍加谨慎,脚下边探边走,遇到松动石板,都是一触即离。不多时便在大厅之内转的一圈,却未再触发一处机关,果然是实力高强。他走到石墙边上,发现墙上镶嵌一排小小暗格,里面便是由机关触发的弩机箭头。虽然箭杆都已腐朽,但是机关竟然还能正常运作,一有人踏下关键石板,便会有箭射出,当真阴狠至极。
若虚先生又查看对面墙壁上的出水之口,却是镶嵌在墙上的两个石雕龙头,正源源不断从口鼻之中喷出水来。这龙头之水,应该是连接了洞外的水源,所以才能源源不绝,而通过沟壑流入暗孔的水流,应该是流入地下暗河中去了,一进一出,也不怕这石室被水淹没。
在那两个石雕龙头之间,矗立着另一座一座紧紧关闭的石闸,想来是此厅之外,还另有密室。
回到杨熙身边,若虚先生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不论是前行之路还是后退之路,都已经堵的严严实实。若要生离此地,可能是要另寻别的法子了。”
杨熙手持火把,却是怔怔盯着地面,不知在发什么呆。若虚先生问道:“熙儿,你怎么了?”
杨熙这才醒过神来,道:“先生,弟子方才看这地上鉴凿
的沟壑图形,只觉有点眼熟,似乎...似乎是那山河舆图,但是细微之处好像又有点不太像......”
若虚先生方才只顾警惕环境中的机关,还真没有注意到这凿出的沟壑痕迹,以为只是排水和装饰用的。经杨熙提醒,他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地上痕迹酷似地图一般。
那沟壑之处应该就是河流山谷,隆起之处则是山脉高峰,简直是一幅立体的山河舆图。
“很好!熙儿竟然注意到这种关键信息,为师甚感欣慰。”若虚先生笑道,“这地图的山河走向,确实与现世略有不同,但这正说明建设这个地宫的是古代之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岁月悠久,河流也会改道,山川也会崩塌,却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建造这地宫的人,为什么要用舆图作地板呢?”杨熙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此人大费周章,运来巨石将此处建成,即便今天没有被我们发现,这个水流大厅也能自主运行千年,静待有缘人来。如果毫无用处,为何要做得如此复杂精巧?这里面必然藏着什么秘密。”若虚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那舆图。
杨熙虽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也是举起火把,仔细参详那舆图奥秘。这舆图的高低深浅暗合法度,一眼看去便能看出山河地貌。看那最高一线必是太行山脉,最长一沟必是长江之水,弯曲绵延的一定便是黄河,甚至连几道支流都刻得清清楚楚,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突然之间,杨熙看到眼前舆图之上,连长安周边的江河,都刻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灵光一动,道:“先生,既然这地窟就在灞河边上,您是否能看一看这舆图之上,灞河附近是否有什么玄机?”
若虚先生听了杨熙突发奇想的提示,定睛看向舆图中象征“灞河”的一道浅沟。说来也怪,那个方位,竟然真有一块石板机关。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若虚先生纵身过去,谨慎地将那机关踩了下去。
机关踩下,竟然没有暗器袭来,但也不见来去方向的石闸打开。但踩下这机关之后,大厅中央的地面却开始轧轧作响,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板从中间分开,下面缓缓升上一座石台,台上安置着一件黑沉沉的物事。
那东西不过三尺余高,二尺余宽,个头不是很大。仔细一看,杨熙心中却是又惊又喜:这东西三足、两耳,有盖,正是一尊小鼎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