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很清楚,闻人匀并非完全是因为惭愧。
可……总不能说闻人匀因为看到他,觉得做太监有前途吧?
这是正常人会干出来的事吗?
月星凉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件事。
闻人匀是个利益主义者,他会因为惭愧自请宫刑?
她的眼神游弋到了北容的身上,“你是不是给他画大饼了?”
“并没有。”北容冤枉。
月星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了答案。
闻人匀应该是因为北容,只是并非北容主动做了什么,而是北容如今拥有的一切,让闻人匀觉得这个职业以后有前途。
这本来是件很残忍的事,在北容进宫之后,宫里没有进过新的太监。
“北容,你怎么想的?”
北容也很无奈,“宫刑很残忍,很多人都是因为家里穷苦,逼于无奈才会入宫净身。而净身的手法参差不齐,有不少人因为伤口感染而丢了性命。比起身体上的痛苦,心里的痛楚更是无法言说。”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可……对很多人来说,净身做太监,又是一条出路。星凉,你总说人权,自愿做太监,也是他们的人权对吗?”
“对是对。但怎么能保证当事者是自愿的呢?”月星凉是无法理智的面对这么残忍的问题。
北容想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闻人匀应该是纪北最后一个太监了。”
“你能保证其他人不想走他这条路?”
“保证不了,但是陛下和你成亲之后,只要陛下不纳妃,就不需要太监。”
宫内没有嫔妃,太监的存在很多余。
如今宫里的太监足够了,不少太监都出去干活了,只是世人的眼光和流言,太过难以忍受。
月星凉决定这事先就这样,如今只是闻人匀一个要净身,而且他差点逼死了孟容儿,净身又不是要了他的命,是他应当受的。
闻人匀出来了,跟在他身旁的是岚玥。
岚玥看到月星凉也在这,她忙说道:“星凉你劝劝他吧,这事不对劲啊。”
月星凉直视着闻人匀,她说道:“这是他的权利,他有权选择做男人还是女人或是不男不女。”
北容没忍住给了她个白眼。
闻人匀说道:“我决定了,愿意净身。”
北容叹息一声,拦不住该死的鬼。
于是北容就带着闻人匀去了净身处。
月星凉还没理清楚思绪,也跟着他们了。
她就站在门口,没去给闻人匀打麻药,这本来就是负心汉该受的,活该他疼。
闻人匀死死咬着毛巾,他是没叫出声,而是直接疼晕过去了。
北容手有些颤抖,别的事他可以下手干净利落,可是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挺艰难。
月星凉入内,给闻人匀止了血,并且教北容怎么护理这样的病患。
之后她留下了些器材和药才离开。
她走在皇宫中,走得很慢。
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她遇到过一个病人。
他想做个女人,所以自己切了自己。
当然他那个不是病,只是生错了性别。
他之所以会入院,是因为他不能和任何人有身体接触,一旦触碰到他就会抽搐。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自己动手,他受不了躺在手术台上,一堆医生触碰他的身体。
好在他医术不错,处理的很好。
可闻人匀跟他不同,闻人匀只是单纯地想做个太监,做个掌控权力的太监……
月星凉离开了皇宫,之后直接去了孟家。
孟容儿见到她有些意外,她是有了决定,可是星凉姑娘怎么知道的?
她带着月星凉去了后院,进了她的房间。
孟容儿泡好茶之后说道:“星凉姑娘,我愿意做女官。”
月星凉并不意外,她小声说道:“你知道闻人匀今日去皇宫门口喊冤了吗?”
“听说了的。我也觉得这事不对劲,大理寺那位官员之所以选中闻人做女婿,也是看中他的才学。闻人匀不可能连初试都没过的。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就是那位大理寺主簿撕了闻人匀的试卷。”
月星凉吐气继续说道:“纪先生已经还了闻人匀清白。只是他自请宫刑。”
“啊?”孟容儿傻眼了,“他因为对不起我自请宫刑?不可能的,他不是那种人。”
“不是为了你,他只是觉得仕途之路走不通,选了另一个条路。可是这事以后传出去,你肯定会面对非议。这事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孟容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就是她认识的闻人匀,为达目的不在意过程和手段。
她早就知道他的本性,可却还以为能和他一生一世。
最近她在想,走到如今的地步,是否跟她识人不清且执迷不悟也有关呢?
“星凉姑娘,其实……我早就知道闻人匀是这样的人。可是嫁了人好像就是一辈子的事,我可以忍受他的自私,但是却受不了我被休。”
孟容儿继续说道:“星凉姑娘,你说如果女子和男子一般,早早就见了世面,如果女子无需出嫁从夫,即便和离也不会面对流言蜚语,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同?”
“肯定会不同的。”
多数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两情相悦结合的比较少。
虽然两者的结果都有好有坏,但自己选的,即便结果很糟糕,也愿意去面对去承受。
孟容儿慢慢低下了头。
说起来好像简单,可是想要改变太难了。
只是……总要有人去做的,她敢在考场门口大闹,自然也不会畏惧前路艰难。
月星凉没想到,这对曾经的夫妻,最后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闻人家的人如果找你麻烦,你就去家里找我。或者直接跑去街上找巡城卫。”
“闻人家的人不会找我麻烦的。”孟容儿眼中是讽刺,“闻人匀的性子可不是一天变成这样的,那家人只会在乎闻人匀拿多少钱回家,才不会在意他少了什么物件。”
月星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许,这就是闻人匀毫未犹豫的原因。
他的家人都不在意他的身体。
孟容儿轻叹道:“星凉姑娘,我不是想替混蛋说话。而是我跟他做了五年夫妻,他是闻人家的骄傲,因为他是闻人家的摇钱树,他养活了一大家子人,哦,是用我的嫁妆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