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粮食发放进行得如火如荼。
贺家老大在前边守着，一旦有闹事者便会被他扔出去重新排队。
外边那么多人，谁想再从头来一遍？况且万一晚了就没米了怎么办！
“下一个，刘家的。”
一老婆子带着她家的媳妇小跑上前，“来了来了！快呀你个不长眼的东西！”
那媳妇正是村里有名的泼妇王翠花，而那婆子便是她男人刘栓的凶悍老娘。
刘栓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位外出打工的大哥。
王翠花稍微慢了那么一点儿便被老婆子训得抬不起头。
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给人家留点面子。
这老太太是个厉害的。她面容消瘦干枯，后背佝偻，两只眯眯眼不断冒出精光。
管理员按照册子上读：“刘栓家，一共六口人，按男女老少分配，二十七斤半大米。”
老太婆刘氏的瘪嘴猛得抿紧下垂，呈现一个非常不满的形状。
“等等，怎么才这么点儿？你是不是漏掉我们家的那谁了……”
“什么？还谁啊？你们家不就只有六个人嘛。”
刘氏插着腰杆大声道：“谁说的！我大儿子还得回家过年呢！你们咋不算上？”
这时候王翠花也赶紧跟上：“是啊，快给我们添上去，不然小心我告你们贪污！”
拿笔的小伙子面容青涩，面对两个悍妇的进攻，他显得有些无措。
“明明就没有的事……册子上也没注明……”
“东西是死的，你人是活的啊！上边没有你不会再写？那笔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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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文化人呢，脑子笨的跟头驴一样！”
“快点儿！别耽误老婆子我回家吃饭！”
小伙子面露难色，这粮食都是提前算好了分量的，等所有人分完应该是刚刚好才对。
按她们说的，多一个男人就得多给刘家分十斤大米，要是答应她们了，那少了的十斤谁来承担？
最终他硬着头皮道：“不行的，这样不合规矩……”
“什么？”刘氏的嗓音忽然拔高。
王翠花：“我看你是故意跟我们这些贫下中农搞对立！看不起谁呢你这臭小子……”
同时刘氏那黑乎乎的枯手跟鹰爪一样招呼过来，小伙往后一躲，但脸上还是见了几道血痕。
老太婆还想撒泼，那爪子却被凳子挡住。
“哎呦喂……手、我的手断了！来人呐、救命啊……杀人了！”
贺祁只不过是用凳子轻轻挡了一下，是那刘氏自己撞上来的。
小伙子害怕惹事，想着不如就依了她们，可身形高大的男子却拦住了他。
男人走到刘氏旁边，像看戏一样观赏了几秒。
随后沉声道：“你想闹到所有人都领不上粮食？”
后面的社员一听这话立刻激动起来，看戏归看戏，可要是损害到他们自己的利益那绝对不能接受！
很快就有人开始责骂刘氏。
“别装了！赶紧起来！”
“撒泼也不看场合，多大年纪了真是不害臊！”
“你那儿子都多久没回过胡家村了？是不是死在外边了都不知道呢！”
“就是，又没给咱们村做什么贡献，还想占咱们的便宜……”
小伙子也觉出味儿来了，他安心地坐下重新拿起笔。
“怎么样啊大娘，现在可以给你们装了吗？”
躺在地上的刘氏恶狠狠地看着那些说她闲话的人，随即不情不愿地被扶起来。
“娘……您看……”王翠花在刘氏身边小心伺候着，在外面不可一世的泼妇居然会有这么低眉顺眼的一面。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拿袋子去接着！”
刘氏贼兮兮的晃到另一边，她要亲眼守着秤，以防这群鳖孙给他们家缺斤少两，哼！
仓库外，林杏儿被人叫了出来。
那个穿着花棉袄，满脸得意的人正是胡婠婠。
“杏儿，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家休养呢？现在身体恢复了吗？”
“呵呵，谢谢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胡婠婠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还绕着她转了一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林杏儿不耐：“如果只是寒暄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毕竟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别急呀——”胡婠婠笑着拦住。
“听说你挨了枪子儿？”
“跟你没关系。”
“诶！别生气呀，我不过是看你恢复得不错，有些好奇罢了……”
那只带着香风的手像八爪鱼一样不知不觉就缠上了林杏儿，让她想跑都跑不了。
她只好皱着鼻子，尽量离她远一点。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呵呵，杏儿妹妹真会说笑，咱们都是女的，你怕啥？难不成我还会刮烂你这张脸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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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脸蛋的时候她凉飕飕的瞄过林杏儿，那眼神里的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林杏儿大力一拽，扯回自己的手：“我是受了伤没错，不过都休养好几个月了，已经痊愈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胡婠婠想想也是，这女人不过有些狗屎运罢了，真要是被子弹打中那人还能活着？
忽然她话锋一转：“想当初你还没出现的时候，我跟贺大哥那可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啊……”
“我记得你过门之前贺大哥其实很不高兴的，不过想到以后有人照顾贺云贺桑，他才终于点头同意……哎呀，瞧我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杏儿你千万别误会！其实，贺大哥还是挺喜欢你的……”
林杏儿无语，合着她是来挑拨离间的是吧？
贺祁是什么的人她心里早就有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至于连这点挑拨都经不起。
“我误会什么呀？难不成我放着那么帅那么能干那么爱我的丈夫不信，偏要信你这个碎嘴子的瞎话？
婠婠姐啊，你还是省省吧，有空关心我还不如多给远在首都的宋知青写几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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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宋晖，胡婠婠的脸色立刻晴转阴了。
“你住嘴！”她满脸怒容，一向善良得体的表情终于皲裂。
“林杏儿，你以为你真的赢了？”
“贺祁再厉害，那也只不过是个乡野莽夫！你跟着他就只能一辈子待在乡下，永远当个死种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