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些商业的活动需要林航驾驶，徐云亭倒是比较喜欢自己开车，走出酒吧，车子迟迟没有启动，徐云亭扭头转头看向一旁的苏涵
“月色不错，不太想回家”
“那想去哪”
“让我想想”
“嗯”
“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
“？”
“几个月前的”
“这么久还记得这么清楚”
“嗯，你的每一句话，记得都很清楚”
“那——馄饨？”
苏涵冲着徐云亭笑了笑
“好”
不大的小店，也是一双老人的家，进店那一刹那，苏涵就感受到老人更加老了，人也瘦的完全脱相，似乎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讲，每一夜都比年轻时要长，老爷爷已经没有办法拄拐，半摊轮椅上，哼哼啊啊地，老婆婆的步子显然沉多了，可从两个人进来的一刹那，脸上就涌动着幸福的神色
徐云亭没空手，其实这些年除了逢年过节，徐云亭也没少置办东西，但大都落了灰，房子也没去住
苦了一辈子，都习惯了......
依旧是大碗的肉馄饨，只不过这会儿有三两个破了皮的，半块的肉漏在碗里，老婆婆招呼了几句，就将老爷爷推回屋里去照看了
苏涵将碗里那飘出来的肉捞在一起，送到嘴里
“我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你和这屋子格格不入”
“现在呢？”
“浑然一体”
苏涵将手里的勺子在碗里转了好几圈，微微抬头，轻声道
“云亭，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吧，我想听”
“想听什么时候的”徐云亭抬眼望向她
“随意，讲你可以讲出来的”
徐云亭嚼着一大块的馄饨，放下勺子，沉思几秒
“记得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看了很久的疤么？”
苏涵记得，那天晚上光线很暗，苏涵的手绕道徐云亭后背的时候，触摸到了两条交错的长痕，指尖碰触之时，徐云亭身体一颤，慢慢滑向腰间，也是两道同样触感的痕，这不像是由于大意而造成的伤疤，她那时候没舍得细问，只是一遍一遍地抚摸着
那疤，并不应该在那完美的身体上出现......
徐云亭顿了顿，开口道：“我是被徐家的人卖到东南亚的，徐家沾点du，但不多，拿钱或者拿人顶包都可以洗掉，比如拿林家几个贪财的草包顶了罪，这几个疤，是我刚被卖过去，由于不老实被带着锯齿的鞭子抽的，我亲眼看见一个比我小的姑娘和一个肚子很大的孕妇被剖开，扔进去一袋东西，我是命好，又来了一伙人，那伙人里有警局的卧底，我算是趁机溜出去，我带着他的消息，拼命地跑呀跑呀”
“后来，就和新闻里那样，大获全胜，清剿毒窝，唯独苦了那个人，那个人留在世上的东西不多，一个警号，一身警服，还有一双父母，他好像还没恋爱过......”
有的人太过良善，并不属于人间
“也没有照片，家里小时候的也都烧了，算是保护身份，那地方，最幸运的都要留下大半条命”
“我也忘了那张脸，真可笑，我们只能看见英雄的背影......”
徐云亭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前的馄饨愈发的模糊
苏涵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这疤下的故事是她始料未及的
真实世界远没有小说那样的简单，天凉王破比登天还难
你需要人，还有时代的机遇，还需要一个不出意外的生命
“我十九岁之前的信息一部分被徐家抹没了，另一部分，是我自己抹没的，那时候算是个黑户，束缚太多，老楚帮了我很多，我没想恨任何人，但有的人需要为他犯下的罪行买单......”
徐云亭声音渐渐平淡，似乎在讲昨天吃了什么一样
碗里的热气渐渐消失，苏涵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怎么，涵涵，心疼了”徐云亭笑了笑，语气里半是调皮和玩笑
“嗯，如果是我，早放弃了生的意志”
“生命是很美好的”
“的确，只是对很多人而言，生命的过程不够美好”
“我那时候还没衣冠体面的去见我的小姑娘，也没看见徐广程自食恶果，怎么舍得死”
“现在呢？”
“现在更不舍得，我的小姑娘就在身边”
“......”
如果内心里仅仅有复仇的火苗，人是会提前成为变态的，总得有一束独特明亮，在夜里告诉你，你依旧是一个温柔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