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的时候,乔诚爵士来了。这个时间早也不早,晚倒是也不晚,对于他的角色来说,有点晚,但是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又合适。
睇睇忙向后躲了一下,闪在柱子后面,倒也不是怕见面,只是今日的主角并不是自己。
七少爷迎上去,一众已经到了的宾客也拥上来,庆祝乔诚爵士当了祖父。这事真的是很奇怪,别看乔诚爵士有这么多的儿子女儿,但是孙子,却是第一个。他已经结婚的儿子或者出嫁的女儿们,有各种理由都没有生下孩子,就更别说躺在床上的八少爷了。七少奶奶生的小少爷是乔家的第一个第三代。
之前乔诚爵士是不着急的,他有十几个儿子,还怕没孙子?自己的姓传不下去么?现在这几年,他开始有点害怕了。他怕是父亲、伯父和自己早年间造的孽,现在是一个大大的报应。毕竟年纪大了,一个孙子辈的孩子都没有,再看看不成器的儿子们,更是怕绝了后。所以新生的这个孩子,虽然是七少奶奶生的,但是乔诚爵士也是无比的在意,送了宅子、给了钱,还允许他办个大大的百日宴。今日一进门,乔诚爵士看这里装饰的很好,心里高兴,和宾客们聊成一团。
睇睇看着乔诚爵士没有注意到自己,嘘了一口气,告诉司仪和后厨:主人家来了,可以准时开始。便想着去看看小少爷,躲一会清闲了。没想到突然间多琳夫人像一只蝴蝶一般飞了出来,她那高大的身体穿着绿色的衣服,在乔诚爵士身边介绍这个、讲讲那个,好像这布置安排都是她做的一般。睇睇笑笑,她是不怕被别人抢了功了,毕竟她只是个幕后的人。
睇睇进到小少爷的房间里,正看着韩妈背对着门正在给小少爷喂奶。韩妈大大咧咧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看到是睇睇,就笑道:妹妹,忙了这几日可是累的?
睇睇对在门口守着的瑰儿嗔道:瑰儿,怎么不在外面帮韩姐守着,万一有男人进来看到了怎么办?
瑰儿有点难为道:我说了,姐姐说不用。
韩妈招手叫睇睇道:怕什么?我在家里也随时喂孩子的,没事的。
睇睇走过去,看着韩妈肥硕的胸脯,正在渗透出晶莹的乳汁,小少爷用一张小小的嘴轻轻的裹着一边的乳头吮着,吮几口、歇一会,再吮几口、再歇一会,吃的非常慢,似乎要睡着了的似的。
另一边的胸脯上,韩妈用一块帕子垫住衣服,一边垫,一边笑道:不垫着不行,小少爷吃的太慢,我这边的奶子一直流,吃的还没有流的多呦。说着,就用手指着小少爷那黄瘦的脸,亲昵地刮了一下。
睇睇不好意思看,便假意看着小少爷的头,问道:小少爷头发好像不怎么好啊?
韩妈笑道:可不,这几日还是刮了的,现在看还是黄色的多,长的也慢,许是长大点就好了。不过我家的小四子这个月也是四个月了,头发可黑了,又长又密的,许是孩子和孩子不一样吧。
看到周边有其他的人,韩妈也没有说什么。
喂了一会,韩妈把乳头拔出来,道:好啦,咱们不吃了,稍微收拾一下准备出去了吧。
睇睇道:还有点时间。她看那孩子被把吃的抽走了,只是瘪了瘪嘴,哭都没哭一下,心想这孩子还真是挺好带。
两人站在窗口向下看去,这个房间有一个白色的栅栏窗栏,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乔诚爵士正带着几位姨太太跟宾客聊天寒暄道谢,多琳夫人也抢着说话笑闹。
韩妈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睇睇说:你看,一直跟着老爷身边的就是九姨太,最会说话了,之前不过是老太太的丫头,现在成了主家奶奶了。
睇睇看到后面还有一位年纪大一点的女人,微胖,大概五十多岁,很是富态。便问:这位黑金服饰的太太是?
韩妈探头看了一眼道:哦,这就是五姨太太啊,据说是之前续弦夫人的配房大丫头,后面夫人去了,老爷看夫人丢下的两个孩子可怜,那个时候三小姐刚几岁,七少爷才出生一天,就把这位升了姨太太,专门照顾这两个孩子。没想着这位五姨太管家最是在行,后面就是一直管家。直到前一阵身体实在不行了,在回去歇着。
睇睇答应道:原来七少爷就是她带大的呀?看着慈眉善目的。
韩妈道:是啊,五姨太太信佛的,那屋里一直都供着菩萨呢。你看,后面跟着她的就是九小姐,九小姐长的最好看,只是脾气大。说着瘪了瘪嘴,想是受了不少九小姐的气。
睇睇问:五姨太太生了几个孩子呀?
韩妈道:三个,不过都是小姐,一直没生出儿子来,也是命不好,不然大家都说,万一生了个儿子,老爷都有可能给她扶正了呢,她可是咱们家这所有姨太太里唯一有可能扶正的呢,其他的就别提了。
睇睇笑道:九姨太太这不是风头正盛么?后面还不是有可能?
韩妈咳道:现在?现在老爷一点都不想扶正位夫人了,姨太太管家,也不是不行。家里这么多姨太太,这么多少爷小姐也都懂事了,万一扶了正,谁是娣谁是庶的,不好办啊。
睇睇点点头,觉得韩姐这次说的真是对。想了想,又问道:那现在家里只有七少爷和三小姐是嫡出吧?其他都没有了?
韩妈道:有啊,之前的大夫人生过两儿两女,不过他们年纪都大了,总有四十多了吧,早年间让舅老爷接到马来西亚去了,后来上学、结婚的咱们都不知道,都是用的娘家的嫁妆,说是舅老爷家不让和咱们乔家来往呢,少爷小姐们从来也没回来过。所以在香港,就是七少爷和三小姐了。
睇睇又问:那大夫人生的几位少爷小姐也没生孩子么?
韩妈摇头道:那咱们可不知道。
睇睇假意叹气,问道:你说乔家真是的,儿子辈这么轰轰烈烈,十几个儿子一大片,怎么下一代的子嗣上这么艰难,现在老爷都六十多了,才生了这第一位孙子。
韩妈悄声道:那可不是么,都说。。。说着左右看了看,道:都说是之前老太爷贩烟土,遭了报应了。
睇睇嘘了她一声,道:别瞎说。
韩妈冲她一笑,道:我可不是瞎说,都说大夫人的舅爷家不让孩子在乔家,就是因为乔家之前是贩烟土的,之前做的可大了,在香港澳门开了好多的烟铺,说是叫烟王呢。
睇睇笑道:这我也听说过一点,不过这几年好像是不碰了,都转到银行、船行这些正行买卖了,不过咱们不清楚,也就不说了。哎,姐姐,给我讲讲五姨太太的事呗。
睇睇其实是想让韩妈多讲讲关于七少爷的事,但是不好直接问。
韩妈不清楚,高兴的说道:五姨太啊,这几年不怎么管事,也不怎么出来,都是在佛堂里。不过家里要是有什么大事,老爷还是和她商量的,据说啊,继太太的嫁妆都在她手里呢,老爷有时候用钱还是要找她呢,她也不给,说是都给七少爷留着,那谁知道是不是让自己生的六小姐、七小姐带到婆家去了。你看那九小姐,全家的姑娘小姐里,就属她穿戴的好,花钱也手大,那天还说要买汽车,女孩子家买什么汽车,真是可笑。
睇睇暗笑:怎么说来说去又说道九小姐那去了,看来真是不合已久了。又问:姐姐真是对乔家的事知道的详细呢。
韩妈得意的道:那是啊,我虽不是乔家的家生子,但是十几岁就进来伺候,后来嫁了韩老大你姐夫,生了孩子一直没在府里,你姐夫回家也总是念叨的,府里事都知道。这次是生了小四子,正好赶上七少奶奶生小少爷,几个奶子选了来,小少爷不让抱,才把我叫来,没想到一抱就成了,这才又进府来,也算得上这府里的老人了。
睇睇看问不出什么了,就随便聊聊,一边帮小少爷收拾衣服,一边道:那姐姐之前是在哪房伺候的呀?
韩妈笑道:我啊,好几个地方都待过,后来嫁人的时候是在后堂里管事,要是不嫁人,说不定现在和那琳琅丫头差不多了呢,都能管半个府里的事。
睇睇知道琳琅,那是九姨太的贴身大丫头,现在府里最有权势的丫头,便笑道:姐姐强远了呢,现在姐姐家里四个孩子,现下还是小少爷的奶妈,将来不可限量呢。不知道这乔府里奶子是不是跟着少爷长大的,原来梁家就是,奶妈妈等少爷长大了就会帮少爷管家,奶哥哥奶弟弟都能在府里做事的。
韩妈暗自得意,道:到时候再看吧,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念我的好啊。他可是一口他娘的奶都没吃过,从第一顿就是我喂的呢。
睇睇赶忙问:对啊,七少奶奶刚在怎么进来一下就回去了?今天这日子都不待到结束。
韩妈小声道:七少奶奶啊,唉,本来就是不想来的,她现在得隔一会就。。。。说着用手翘在嘴边,做了个吸得动作。
睇睇知道七少奶奶是抽大烟的,道:这么一会都撑不住啊?
韩妈道:可不,一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在烟榻上,你说这么好的日子,都糟蹋了啊。
睇睇看到下面司仪要开场,便停了聊天,对韩妈道:姐姐,要开始了,你抱着小少爷出去吧,记得我前几日教你的啊,那几个事别忘了。
韩妈道:忘不了,妹妹放心吧。
说着,便叫瑰儿跟着韩妈,一起出去,帮着韩妈滴滴东西。
小少爷一出场,众位宾客欢呼起来,都要看看。韩妈便抱着,挨桌给各位宾客道谢。韩妈抱着小少爷,在每桌前行个礼,嘴里道:小少爷多谢各位来给我们庆祝百日宴,谢谢各位爷爷奶奶姨姨伯伯啦。大部分客人除了上礼之外,又都带了红包专门这个时候送。瑰儿就端着托盘,负责拿着红包。
经过的时候,众人都过来揭开包被看看小少爷的脸,小少爷刚吃饱了奶,现在睡得正酣,这么吵闹的音乐他都不醒。大家看这孩子面容枯槁、惨白黄瘦,却不敢说,只道:眉眼真俊俏,像他家父亲祖父。
几位姨太太跟着韩姐,给各位道谢,乔诚爵士就在台前像大家致谢。
这个时候突然进来一个人,睇睇定睛一看,原来是梁太。
睇睇吓了一跳,忙躲在刚才小少爷的房间里 ,不敢出去。她急着叫人,给梁太在第二桌加了一个座位。
梁太摇摇摆摆从门口闪进来,穿着闪亮的黑色长裙,戴着黑色的羽毛阔边帽,一根黑色的鸵鸟毛从帽子后面伸出去,颤颤巍巍的靠在脑后。梁太摇着扇子,边走进来,边和大家打招呼,边笑道:呦,小少爷百日这么大的事,都忘了请我了。
乔诚爵士看梁太不请自来了,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九姨太看老爷脸色不对,忙迎上去,道:呦,这不是怕你不喜欢孩子哭闹,不愿意来么?快快快,安排座位请梁太上座。
梁太走到韩妈面前,揭开小少爷的包被,笑道:我怕什么孩子哭,我最喜欢小孩子了,是吧。说着,就拿扇子点着那孩子的脸蛋。扇子上有点褶皱,想是刮了孩子的脸。那孩子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大家看没什么热闹看,便都坐下了。只有梁太大房的媳妇远远看着生气,那媳妇心里气,却表面上做不得什么文章。
九姨太知道她气不顺,便叫身边的琳琅过去安慰几句。琳琅领命去了,说了几句话,梁家大少奶奶便眉开眼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梁太伸手掏出一块金牌,递到小少爷身上,笑道:这是我给这孩子的礼物,收下吧。
韩妈忙道谢:我替小少爷谢谢太太,祝太太也顺风顺水的。
梁太笑道:不谢,坐吧。
大家纷纷坐下,司仪也点了开场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