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停在一处湖边，望着头上的玄月，小四道：“你最近好吗？在忙什么？”
纪妍回道：“快过年了，每天都要去各府上教化妆，挺忙的。”
“最近，还有去丞相府给白三小姐化妆吗？”
“还去呢。白夫人快要过寿了，现在每天都要去试妆。”
“哦？上次宫中所见，白三小姐对你不怎么好，为何还要去给她上妆呢？不能推脱掉吗？”
纪妍回看了小四，见他眼中甚是关切，说道：“你在喜乐班，也是见惯了权臣贵胄，我们这种出身低微的人，如果不努力向上爬，一辈子都得被人作贱，仰人鼻息。
这种贱如蝼蚁的日子，如果没有灾难，只是作贱，也还好。但我们更多担惊受怕的，可能会因为权贵一时的怒火，便丢了性命。
一家子都陷入家破人亡的悲凄境地。这种恨，没有经历过的人，实难明白其中痛苦。
我不愿再过这种被人践踏，让人作贱的日子，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所以，我必须要尽我所能去靠近权贵，顺着他们一步步地往上爬。这是我的追求，也是我需要的安全感。你能懂吗？”
小四静静地望着纪妍，心下不无震动。开口时，声音都略为迟疑：“如果，如果这是你的追求，那我愿意支持你。”
纪妍眼中有晶亮闪烁，感谢自己选择了给自己一次放纵的机会，人生能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只可惜……自己终究，还是怕连累了他。
纪妍低头，连眨了几下眼睛，把所有泪水都隐下。
再抬头时，又是笑靥如花，她对小四道：“哈哈，不用太认真啦。谁不想努力往上爬，谁不想有权有势。
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能达到当然高兴，得不到那不是人生常态嘛。小四，不用太认真，我说说而已啦。”
小四却并没有接她的微笑，仍然一脸认真道：“阿妍，我说真的。如果，你需要有个结果，那么，我会全力助你。
但我不希望在这条追逐的道路上，你被绊倒受伤。所以，我还是要奉劝一句，丞相府，并不简单。也许，不久，它便会有大灾祸来临。
你最好，还是离丞相府远远的，别轻易沾上它。如果，你想往上走。我也认识一些京中权贵，可以为你牵线铺路。你有很多选择。”
纪妍听到了小四的真心，也收起戏笑，回答道：“嗯，谢谢你，小四。不过，我想要得到的，只有丞相府可以给我。
你明白的，我做化妆，宫中的贵人若能看得上我，那才可能最大地成就我。”
小四，终于明白纪妍的企图，原来，她希望进宫。他不再劝告，只望着湖面的波光，沉默着。
翌日，纪妍回到朝霞轩，没想到，秦森早已到店，正与云娘议事中。俩人见纪妍回店，也停止了商议。
秦森起身，往外走去。
云娘叫纪妍上前，开心地跟她说：“阿妍，我们这店，自从你加入后，生意额增长了两倍不止。
四爷很满意。打算把我们这种经营模式推广到全国分店。
他和我商议过，还是得请你帮忙，希望你能到柳城去，把那边分店建起来，并担任那边掌柜。
你的实力，我很清楚，你一定能做得很好！恭喜你啊，纪掌柜！”
云娘真心的恭喜，此刻在纪妍看来，不亚于晴天霹雳。她问道：“去柳城？什么时候去？”
云娘说：“最好即日动身，那边店铺已经建好，希望年前能开业，你现在赶过去的话，应该刚好能赶上开业。阿妍，这可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呢！我从来没见过升迁这么快的掌柜，我看好你哦！”
纪妍被云娘恭维得头晕脑胀，只默默问道：“是四爷提出来的吗？”
“当然，没有他的指示，谁能决定店铺的掌柜呢？”
纪妍一听，马上转身冲出店外。
让她意外的是，本以为追不上的秦森，居然就在门外马车里坐着。纪妍一把拉开门挡帘，他正悠闲地喝着热茶。
纪妍开门见山道：“你为何？为何要调我去柳城？”
秦森也不介意她的无礼，轻拨茶汤，喝了一口茶后，慢悠悠道：“很意外吗？我向来知人善任，有能力的人，我必不会埋没。
你有这个能力，我愿意给你机会。商人利益往来而已。”
纪妍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她强压着咬牙道：“谢谢老板的知人善任。但我明确回复老板，我，并不想离开尚京，若老板执意要让我去柳城。那我，就只好请辞了！”
说完，向秦森拱了下手，转身便走。
“纪妍！”秦森闪身出了马车，拦住她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抱负理想。但我作为一个，一个跟你同住纪府的人，只是好意奉劝你一句，别把京城贵胄圈想得太过美好。
这里，不是你能混进来的地方。劝你，还是知进退的好。若你想有好发展，我秦森，全国分号无数，任你想如何，我也可应了你。
我说到做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求来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纪妍回头，一字一句，对秦森道：“秦四爷！我再说一遍，我想留在尚京发展！我有我的未来规划，不求你支持帮忙，但请不要阻止。
若是道不同，那便不相为谋，谢谢你的另眼相看！告辞！”
“纪妍！纪妍！”任秦森如何放低姿态，低声呼叫，纪妍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森拳头紧了紧，片刻，终是放了下来，嘴里喃喃道：“蠢女人！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纪妍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诚然，现在离开朝霞轩并不明智。但若是此刻被安排离开尚京，她这么久以来的隐忍付出，便全部化为乌有。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她不可以放弃，也不能放弃。因为，这是干娘唯一的愿望！也因为这一路以来，她的所见所闻。做这一件事，不单是私仇，更是民心所趋。
也是她，为人子女该尽的义务……虽然，有时候，她也对此有过疑惑。
如果，不用背负这一切生活，那应该，能活得更轻松吧。
她也应该能和相爱之人，生儿育女，过完平凡的一生。可惜，这终将是不能放下的。
坚持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放下了。
她的人生，似乎都是为了这件事而存在。
“阿妍！”纪妍被声音惊到，抬头，只见小四，正站在她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