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北荒一线天的气候就是这么怪，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就已经有要下大雨的趋势了。
厚重的乌云从远处赶来，紧紧的咬在马车后面。
黄沙遍地，这个时候刮风不是什么好征兆。
还好，陆子和林楚已经启程。
林楚捂着兜帽，向车后看，“那两个人不会出事吧？”
车后，黄沙和乌云混作一团，整个北荒一线天都被极为恐怖的黄黑色所笼罩，两色泾渭分明，分别执掌天和地，在它们中间有一道很亮的白线，马车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
即使现在远离那里，林楚的脸依旧被刮得生疼。
就更别提那两个凡夫俗子了。
军队倒是不用他操心，在这里驻扎了几个月，想必早就有了应付这方天地的法子。
“不用担心，他们好歹也是杀手，什么场面没见过，要是死在了这里，那也只能说他们命数不好，怨不得别人。”
陆子的语气渐渐冷漠，不似之前的热情。
“你对他们俩的意见还挺大。”林楚缩着身子，躺在车厢外。
“对他们没意见，就是觉得三不管的制度应该改一改。”
陆子撇撇嘴。
不知道那两个杀手的老大对他们说了什么，竟然想进入恶行街，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连著道者去了都自身难保，更别提两个连灵气都没有的凡人。
“看来他们的老大私心不下啊。”林楚说。
“怎么讲？”
陆子驾驶马车向前赶去。
身后的风声渐渐熄灭。
“咱俩当时没机会进入恶行街，所以你不知道里面的内幕，你一定在想恶行街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凡夫俗子去了也是送死，这句话算是说多了一半，其实你只要是拜对了山头，即使你是凡夫俗子也可以在里面活得很滋润。”林楚向陆子分享他打听到的情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1】，而对于我们著道者而言，但凡是有势力纠纷的地方，就会有十大门派的身影，每个地方的评选标准各不相同，但是你要相信，凡是能够和十大门派这四个字沾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飞黄腾达，我想那位老大就是这么想的，他一定是相中了某个大门派，想通过卖肉票的方式让自己进入某位大人物的视野，届时自己就有机会鲤鱼跃龙门了，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你觉得他会在乎吗？”
陆子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
“三不管的存在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三大王朝之间的战争，让南穰山少死了很多人，可在这个世界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三不管终究是个无法之地，我们管不了的。”
林楚这样安慰陆子。
陆子只是冷哼了一声。
马车沿着官道全力前行，赶在傍晚前到达了清宝国。
两人交出通关文牒，城门口的守卫看到两人的文牒上盖着三不管的红戳，顿时肃然起敬。
就连交换文牒的动作都恭敬了很多。
对于他们这些终日混迹在城门口，没有机会闯荡世界的最底层的人而言，能够亲眼看到边境都是值得一辈子吹嘘的事情了，就更别提那座被世人称呼‘三不管’的城池了。
眼前的两人不仅去过那里，还完好无损的回来了，真是让人艳羡。
艳羡的同时是钦佩。
整个清宝国，都找不出一个能够进入三不管的人。
难不成是朝都来到大人物。
在小兵遐想的时候，陆子两人已经驱赶马车进入了清宝国。
“看来三不管也不是一无是处。”林楚笑着扬起手上的文牒。
陆子勾动嘴角，“林楚，等从南穰山回来后，有没有兴趣和我成立一个门派？”
“不找宗山会报仇了？”林楚好奇道。
如果他能活着从皇宫里走出来，别说成立门派了，就是让他提着刀去找宗明海他都愿意，反正自己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条命随便拿去用。
“就我们两个找宗山会报仇，你觉得失败的机率有多大？”陆子感到好笑。
“应该不算太大。”林楚一本正经道。
两人嬉笑着走进闹市区。
“在争令大会上夺冠后，可以号令所有门派，宗山会这些年积怨太多，要是符饶门能够夺得魁首，的确有希望扳倒宗山会，但是宗明海既然敢重启争令大会，就说明他已经做了十足的把握来取得冠军，你说要是被他再成为第一，谁会是下一个被动刀子的人？”陆子严肃问道。
林楚没有正面回答，“先找个地方吃顿饭再说。”
他们将马车就停在酒馆门口，打算吃过饭就走。
“小二，上等酒席一桌。”
林楚大喊。
顿时，酒馆里得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眼神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有敬畏的含义。
就连掌柜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手放在算盘上，一手提着笔，墨汁滴在账本上散开一团。
店小二站在掌柜身边，不知所措，年轻的店小二此时额头上都是汗珠。
站在柜台前面，众人的注视让陆子感到不适。
“有什么问题吗？”林楚问。
“这个公子，这家酒馆已经被我们小姐包下来了，你们还是去别处化缘吧。”
有老人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林楚向他看去，“可是你们并没有在酒馆外面挂牌子。”
南穰山地界的规矩，凡是不能待客的酒馆客栈都需要在门外挂一个牌子，因为只要进了店，就没有赶人的道理。
“那应该是掌柜的疏忽了。”
老人阴恻恻的笑着。
掌柜如蒙大赦，连忙拿着一个牌子从柜台后面跑出来，挂在门外，“两位客人，都怪我，最近这几天太忙了，怠慢了客人，要不你们还是去别处吃饭，饭钱我来拿。”
说着，掌柜的就要掏钱。
陆子摆摆手，让他不必这样。
“掌柜的，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大家，不必这样。”
陆子注意到整个酒馆都不对劲的地方在于，没人真的在吃肉喝酒，多数人都是举着一个空碗在那里假饮。
虽然演技很好，可是一些细微的动作是伪装不出来的。
“这位前辈，不知道来我清明王朝有何贵干？”
陆子左手抱拳，行晚辈礼。
林楚也听明白了，这座店有猫腻。
掌柜低着头，汗珠顺着鬓角向下滴落，双手紧紧握着，心里祈祷可千万别打起来啊。
“这里有血的味道，前辈是歃血盟的人？”
不知道陆子是不是脑子一抽，才问出的这话。
“你这个小娃娃，有意思的很，我要是歃血盟的人，你们两个和这座酒馆的人还能活命，趁我现在心情好，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别耽误爷爷我等人。”
老人没有和陆子较真的意思。
在他看来，陆子和林楚就是两头初入江湖的牛犊子，丝毫不知道老虎的凶狠，没关系，会有人教会他们好好说话的。
“我们刚从北荒一线天回来，那里清齐国和清云国的军队都已经离开，跟在我们身后的三不管的杀手也不见了，我想这件事该不会和前辈有关吧。”
“小子，你们来自三不管？”
老人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陆子看。
“前辈不是。”
虽然在三不管待得时间不长，但是陆子能够闻到老人身上那股独属于三不管的味道。
“老夫在三不管生活了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我遇到了，真是没意思的紧。”
老人慢悠悠的从楼梯上走下来。
林楚如临大敌，右手搭在腰后，牵马行的剑柄上，侧过身，盯着那些酒客，以免被人暗算。
“掌柜的，今天可能要借用一下你这里了，放心，我们赔得起。”林楚说。
“前辈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应该不是杀手。”
这句话是对林楚说的。
可却无法让林楚放松下来，他对陆子低语，“万一是来找我的呢？”
“那我就更不用担心了。”
陆子大笑，林楚白眼，老人不解。
“死到临头还嘴硬。”
老人突然发难，向陆子袭来。
五步远的距离，老人眨眼便到，挥出手指，指尖闪烁寒芒。
陆子瞪大了眼睛，没有躲闪，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身后的掌柜，林楚倒不用他担心。
林楚心领神会的拉过掌柜，闪到一旁。
陆子微微侧过身子，来不及使出云坠手，只在仓促之下外放灵力，打出一击气绝。
老人的手指擦过陆子额间，差一点就戳瞎他的眼睛，气浪则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老人的身上。
将其向后吹去。
老人站稳，用手指擦过胸前衣服的褶皱。
“这风可真凉快。”
陆子不敢相信，气绝竟然没有伤害到老人一分一毫。
他不顾额间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后退了一步。
这个距离能够保证他不会被老人直接杀死。
一招一式，就是杀招。
这是陆子对老人的初印象。
看来老人的来头很不简单。
“敢问前辈，师出何门？”
陆子斗胆问出这一句。
面对陆子的挑衅，老人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一手抚须，一手背后，笑呵呵道：“在下不才，宗山会七山公之一何东。”
酒馆一片哗然。
没人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只是他们不敢把这份惊讶表现出来。
都想活命。
“你就是七山公之首，何东前辈？”
陆子也很惊讶，怪不得气绝伤不到他，看来自己和凝冲境高层巅峰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
“嘿嘿，只是一个快要没命的老人而已，不用这么在意。”
老人摆摆手，谦虚的很。
“不知是前辈来此，还请恕小子无罪。”
不看两人立场，只讲何东的地位，就值得陆子恭敬一拜。
虽然何东是宗明海手下，最诚心的心腹，但是何东却并没有凭借这股威名做什么坏事，即使是宗明海赏赐给他的岐山，也一直都是他的徒弟们在帮忙打理。
老人平生最喜垂钓，野炊一事，陆子想这也许就是老人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
“不用这么见外，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
老人看向陆子的眼神突然温柔了起来，还真是有一种看自家后辈的感觉。
PS：【1】取自《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