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找出去的路吧。”白洛霜故作坚强地舒展了一下筋骨，下一秒就因为扯到伤口痛得呲牙咧嘴。
我们在坑底摸索了半天，发现了一个通向更深处的洞口，看起来不像是坍塌造成，而是本身就存在于这里的。现在也没有其他出去的办法，我和白洛霜对视了一眼，决定走走看。
洞口内很是狭窄，我看着踉踉跄跄的白洛霜，俯下身来：“我背你吧。”
白洛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或许是失血过多没什么力气，还是乖乖照做了。
嗯，还是喜欢这样的白洛霜。
“你天生力气就这么大？”白洛霜的声音有些哑，但显然保持安静对他来说更痛苦一些。
“没注意过，应该是干农活习惯了。”
“你一次能背这么重的柴火？”
“那倒没有，”我笑道，“过年杀的猪倒是比你重多了。”
通道狭长幽静，时不时传来水滴声，前方一片黑暗，白洛霜沉沉地睡了过去，在我耳畔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添了一份心安。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在地面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景象！
我们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石窟中，四周岩壁上爬满青苔，面前正中央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大蛇雕像，从上面的杂草与苔藓可以看出已经很久了，但雕像的獠牙、眼睛依旧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它就要活过来向我们扑来。头顶的空洞露出星空的一角，红色的月光静静洒下，为洞窟平添了几分神秘。
“喂，起来了。”我拍了拍背上的人。
“没想到我们竟然歪打正着地到了，”白洛霜揉揉眼睛环顾四周，“这里就是蛇窟。”
我们检查了周围，除了一些枯骨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很遗憾，落樱刀不在这里，”白洛霜惋惜道，“可能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为什么落樱刀会在这种地方？”
“这里就是四年前首席护星使硝烟斩杀地底巨蛇的地方。”
硝烟，寿星阁首席星阵秦萧，人们都说他是当年星域真正的最强者，为了守护星域、诡域与人间界的平衡选择与来自地心的魔物同归于尽。
“那我们面前的这条蛇不是雕像而是…”
“硝烟牺牲后，霁月悲痛欲绝，不久后消失在了诡域中，人们都怀疑她将自己和爱人葬在了一起。”
“那些枯骨不会是…”天呐，我刚刚还踢了一脚！
“硝烟前辈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明月姐就不一定了。”白洛霜幸灾乐祸地笑道。
我沉默不语，心中的疑问似乎渐渐有了答案。
刚刚那个弹琴的人…
那个控制落樱打败南宫逸的人…
可为什么是我？她为什么要选择我？
“如果说，我梦到过这个场景，你会相信吗？”
“什么？”白洛霜被我突然的话弄得莫名其妙，“要讲故事了吗？”
在刚进诡域没多久的白夜，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们叫我霁月。
漫天烈焰染红了夜空，我看到一个少年毅然的背影挡在我面前。
“明月，照顾好自己。”他留下一句话，便提着刀向巨蛇走去。
“硝烟！”我大喊着想扑过去，却被几双手拉住，星阵的光芒越来越亮，少年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
他最终也没有转过身来再看我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他选择的是苍生而不是我。
为什么他要留我一个人苟活于世。
他们要我好好活下去，不要辜负队长的牺牲。
可是失去他的每一天，我都宛如行尸走肉。我不再知道为了什么而杀人，为了什么而挥刀。
我听见自己说：“我不愿再作星域的刀了。”
我看着自己站在流淌着的鲜血中央，周围是堆积成山的尸体，手中的落樱刀发出刺耳的嗡鸣声，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声音里满是哀伤。我缓缓举起刀，刺穿自己的身体。
“硝烟，我来寻你了。”
那种痛撕心裂肺，让我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白洛霜全程一脸惊奇地听完：“你和商明月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也想知道啊。”我也很崩溃。
“你看到最后落樱刀出现在什么地方了吗？”
我努力回忆着梦里的场景，可脑海中的画面十分模糊，只记得杀了很多人。
“或许，那时候商明月眼前的世界已然模糊了吧。”白洛霜感慨道，“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最后落得如此悲剧。”
“等等，有人在上面。”
白洛霜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洞口站着一个银发少年冷冷地注视着我们，银质的护腕反射着夺目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看着这身打扮，总觉得有些眼熟。
“荼川兄。”白洛霜对着少年笑道。
哦，我想起来了，换班的那天晚上我们见过——
三月护星使，荼川。
下一秒，荼川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是怎么一下子从…？
来不及多想，我感到一阵刀气迎面袭来，我迅速抽出刀，刀刃相撞之间，我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哀嚎。惨叫来自于许许多多不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仿佛怨气深重的厉鬼撕扯着耳膜。我用力将刀挥去，却扑了个空。
怨念声戛然而止，荼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力量有余，速度不足。”
“自己人自己人。”白洛霜连忙解释道。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清他的刀。
“得罪。”荼川向我点了点头，权当是问好。
“他一直都是这样惜字如金。”白洛霜在我耳边小声解释道。
荼川很明显听到了，但丝毫没有计较，当然一般人也不会闲得要与白洛霜计较。
“带你们出去。”荼川向白洛霜伸出手，眨眼间两人就出现在头顶的洞口外。
白洛霜放肆地朝我做着鬼脸，一转头却发现我就站在他身后。
“哈…你的裂空阵真是进步飞速啊…”
“临渊老大他们呢？”白洛霜转向荼川。
“在集合点等我们。”
“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我们，还以为要老死在洞里了！”谁要和你老死在洞里啊！
“听到了，刀的声音。”
“残月冰轮吗？话说那玩意跑哪去了。”
“不，另一把，”荼川突然转过来紧盯着我，看得我脊背发凉，“烈焰燃烧的声音。”
荼川锐利的眼神让我感觉下一秒就要让我把落樱刀交出来了，我连忙拉着白洛霜转移话题道：“没来得及问你，这月亮怎么…”
“哦，忘记说了！”白洛霜似乎也很配合我，“这是诡域特有的一个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月亮变为红色，持续一个月，故被称为‘十三月’。由于十三月出现的频率没有规律，红月影响下的野兽也变得格外暴虐狂躁，所以每当十三月降临之时，十二名护星使集体行动，以确保星域的安全。”
一阵熟悉的寒气袭来，我们急忙闪开，那难缠的残月冰轮再次出现在眼前。
“不是吧，又来！”我的精神防线瞬间崩溃。
“放心吧。”白洛霜却是一脸的淡定，仿佛被打得半死的人不是他。刀刃旋转着飞来，近在咫尺之时，白洛霜侧过身，为荼川让出一条路。
诡异的哀嚎声再次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