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成一梦,真假未分清。
身是凡夫子,何来白玉京。——赵白
北宋至和三年,
七月,彗出紫微垣,历七星,其色白,长丈馀。八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资治通鉴》
东京汴梁外城,汴河金梁桥南侧的大宁坊,只是汴梁城中的一个普通坊市。在靠近坊西侧位置,座落了一个占地不大的两进小院,陋墙旧瓦,显得有些败落,但在其正门的门匾上,竟赫然挂着五个崭新的黑漆金字——崇义公柴宅,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个场景,却没有惊讶。坊中的老住户都知道,所谓崇义公,其实只是官家为了保留所谓“禅让”的最后一丝颜面,在今年年初时,随便找了个周世宗柴荣远房后裔进行册封的,而这个宅子也是册封后官家赏赐的。坊间也有风语,说是当时赵家断了柴家的后,苍天好轮回,现在报应到了官家身上,官家为了诞下龙子,不不得找了个柴氏的远房后裔进行册封。
崇义公宅面积不大,住的人也少,加上一个管家,一共也才住了五个人,崇义公柴咏早年丧妻,已经年近半百,一人住在主房;而崇义公的妹妹王氏,婚后丧夫,一个人住在东厢房;还有崇义公的儿子柴诺讷和外甥,两个十七八的少年,一起住在西厢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崇义公的远房亲戚,充当崇义公宅的管家,一个人住在后房中。
赵白怎么也没想到,为了给母亲试药,自己竟然生了一场病,还做了一个十分荒唐的梦。在梦中,赵白去了一个似仙界一样的地方,那里高楼耸立,人们的衣饰各异,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那个世界,竟然也和宋朝一样,被称为中国,同样也是由华夏子孙所统治,不一样的是那里的人民不愁吃穿,似乎真的是到了仙境一样。
不知是南柯一梦,还是借体重生。在那个梦中,赵白发现自己生活的宋朝,竟然已是千年之前。而在宋朝之后,华夏更是经历了元、明、清、民国四个不同的时代,最终成立了梦中的那个自由平等的新国度。这个梦很真实,也让赵白恍惚了很久,不过即使在梦中,赵白也没有忘记母亲身患重病之事,下定决心,欲在这方世界,寻求治母良策。
梦中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赵白寻遍那方世界各家名医,也同时利用空闲时间,研究学习着宋朝及其以后的历史。 凭借着过人的智慧和耐心地钻研,在那个梦里,赵白竟然医术大进,成为享誉世界的之名医。
致和三年,中秋佳节,宋朝国都汴梁处处都充满着节日的欣喜,各坊中的富家门户,重新装饰了新的门面,螯蟹瓜果,炊烟不断;贵家修建亭台楼阁,张灯结彩,以供赏月;市上众人也争相邀饮,酒楼锦旆,乐声酒香,连宵不断,显出一片太平盛世。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和崇义公宅无关。甚至在清辉明月之下,本来荒旧的崇义公宅更显得十分冷清。而在崇义公宅的西厢房门前一棵枣树下,正坐着一个身穿宽袖青长袍、软巾束发的清秀少年,正在抬首望天,不知想着什么。
这时突然一个带着软幞头,身着圆领窄袖袍,斜襟窄袖的少年从门外走来,边走边说道:“小白,你整日在这里做甚!龙津桥上有灯可看,你去不去!”
清秀少年正是崇义公的外甥,从大病初愈的赵白,而那从外面回来的少年,正是崇义公的独子柴诺讷。听到柴诺讷的话,赵白回过神来,回望了一眼,随后又看向天上的月亮,温声说道:“阿娘刚睡下。”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柴诺讷说道,“你不是和李哥儿他们去饮酒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柴诺讷看赵白对观灯的话题没有兴趣,也有些意兴阑珊,只好随走到赵白身前,低腰拂了拂枣树下的另一个石墩,坐下说道:“咳,别提了,酒还没喝到一半,李哥儿听说有一蜀地才子,姓苏名轼字子瞻在龙津桥作诗,想要一睹风采,可是到了之后,才发现此子甚是目中无人,说我汴梁虽是天子脚下,却无一丝文人气息,尽是商利铜臭,李哥儿气不过,让我来搬救兵。”说完柴诺讷拿起石桌上的石榴,独自剥了起来,边剥边说,“想我堂堂公爵家的公子,如今竟然被一个书生嘲笑。”
赵白了解柴诺讷的性格,知道他有什么话喜欢直来直去,从小就对笔墨纸砚不感兴趣,却对如何赚钱情有独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柴咏被册封为崇义公后,柴诺诺新结交那些朋友虽然也都是一些“小官小贵”之后,但也绝不是什么“文人雅客”。看赵白没有什么反应,柴诺讷有些耐不住了,把剥好的石榴掰开一半,塞到赵白手里,然后说道:“我看那蜀地小子,也没甚真才实学,多怕也是沽名钓誉之辈。”
赵白白了柴诺讷一眼,没有搭话,而是又望向天上的月亮,反问道:“表哥,你说在这月亮之下,是否还有另一个世界,你说我们是现在的生活是真实的,还是在一个梦里?”
柴诺讷听到赵白的话,愣了一下,随后不由得伸出右手,在赵白的额头上探了探,然后说道:“莫不是小白的病还没好,怎么从上次昏迷后,变得如此神叨。”
赵白伸手打掉柴诺讷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又白了一眼说道:“我没病,有病我也能治,我现在的医术,可比旧封丘门的那些金紫医官还好。”
柴诺讷听到这话眼前一亮,略带欣喜的开口说道:“姑姑的病有着落了?我记得阿爹曾经说过说,姑姑的身体是在你出生之后,知道了姑父的死讯,忧思过度,才落下的病根,从那之后,吹风碰水则头疼不止,不过就连大鞋仁家也没办法诊治。”
赵白皱了皱自己的眉头,放下手中的石榴,随后又把手放在石桌上,有节奏地敲打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表哥说的没错,阿娘生下我之后,气血本就虚弱,肌肉腠理松弛,筋骨百脉空虚,恰又听闻阿爹的死讯,心上更加抑郁,才落下的这个毛病。”随后又思考了一会,开口说道,“阿娘的病不是大问题,仁家也不是不能诊治,只是咱们之前付不起诊金罢了,不过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些思路,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柴诺讷听后,欣喜地说道:“需要准备什么,小白神医快说,我去给准备。”
赵白又白了柴诺诺一眼,开口说道:“你有钱吗?”
谈到钱的问题两人不再说话,原来虽然柴咏已经被封为崇义公,但是赏赐的东西也大都没到自己手上,甚至听说之前官家赏赐的是一个三进院落,但是当柴咏去领赏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这个二进的院子,至于其他东西更不用说了。至于赚钱的法子,赵白脑子里存了跟多,但是想要变成真金白银,还需要一个过程。
又过了一会儿,柴诺讷突然一拍大腿,开口说道:“龙津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