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江办公桌的抽屉里,还压着苏伯年让他签的保密承诺书。
他叹口气,尊重了捐献者自己的意愿:“我们已经做过最全面的筛查,这个人的肝源,和心柑的完全符合,苏女士不必担心后期会有排异反应。不过捐献人要求对他的身份保密,所以他的信息……抱歉苏女士,我们这边不太方便透露。”
这个世上,有很多做善事却不愿留名的人。
苏清月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会碰上这样的人。
她满心感激,却还是想争取:“黄医生,能不能您和捐献人再沟通沟通,我是真的很想当面谢谢他。而且这种手术不是小手术,我们不可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就用人家的肝脏啊。”
这又不是献200CC血,这是割一块肝脏,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
黄江很为难。
苏伯年不仅隐瞒了苏清月,还隐瞒了自己的家人,他的妻女至今不知道他已经住进了三楼的肝脏科病房,随时准备着进行手术。
他知道苏伯年的担忧,以苏伯年的身体状况,如果让人知道捐献人是他,那这场手术,绝对做不成。
黄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苏女士,捐献人说了,如果您
执意要见他,那这场手术,他有权利选择反悔的。小心柑现在的状况……经受不起等待了。”
这人这么神秘吗?
苏清月心里无故生了一阵不安,“黄医生,这个人……”
黄江知道苏清月在担心什么,“安全方面苏女士不需要担心,我作为心柑的主治医生,可以确保这个捐献者没有任何恶意。他是真心实意想帮助小心柑,只不过他不想牵扯太多的麻烦。”
“好吧……”黄江都这样说了,苏清月也不能继续再问下去,只按照黄江的指示签了一系列同意书,最后拿着手术注意事项的通知,欢天喜地地回了病房。
——
第二日。
经过一早晨的忙碌准备,心柑被换到了移动床上,推往手术室。
“妈妈,黄医生说我只需要四五个小时就可以出来了,我们待会儿见。”心柑完全不见手术前的害怕与恐慌,她轻轻握着苏清月的手指,轻轻说了四个字。
“妈妈,真好。”
真好,我又可以继续做你的女儿。
真好,我可以陪你长命百岁。
苏清月眼底瞬间氤氲,她快速眨了眨眼睛,眨掉眼底的水汽,朝心柑笑着:“我们大家都在外面等着你,你
加油。”
心柑歪着爆炸头,看了看手术室外的一众人等。
白元海昨晚知道了心柑可以手术,早饭都没吃几口,就催着刘永备车送他来医院。
这会儿看着心柑望过来,他连忙上前:“小心柑,太爷爷已经让人去准备小动物了,到时候给你和烨哥儿养满满一山,好不好?”
心柑吃吃地笑:“太爷爷,我们是要开动物园吗?”
只要心柑能健康,让白元海开个动物保护区都行。
烨哥儿和严谨希还有Lisa站在一起,三个小家伙难得的气氛十分和谐,没有谁也看不惯谁,都朝心柑挥着手。
心柑回应了他们一下,扭头看向另一侧的白承允:“白叔叔,这次我住院,你也辛苦了,等我出院了,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白承允勾着唇角,“好。”
院长张建龙亲自带了一整个精英团队过来,从主刀医生,到麻醉师,再到护士,全是仁爱医院最优秀的医者,有着最丰富的手术经验。
一队精英和心柑一同进了手术室,留张建龙在外面安抚人心。
有白元海在,张建龙格外恭敬:“白老先生,白总,苏女士。虽然是换肝手术,但目前我国做
这种手术的成功率,已经高达99%,我们医院更是达到了百分百。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手术时间黄医生已经说了吧?只需要4到6个小时就可以,大家坐下休息一下,小心柑很快就可以出来的。”
“麻烦你了,张院长。”白元海道。
被白家大家长这么客气对待,张建龙受宠若惊,他连夜组的这个精英团队,果然是组对了。
这个小心柑,不容小觑啊。
郭淑玲和苏芸芸姗姗来迟,两人满头大汗地一出电梯,愣了。
白家一共就这几代人,这是都到齐了?
母女两人对视了一眼,没作声,只上前和苏清月打了招呼,“心柑进去了?哎哟这大周六早晨堵车的,可急死我和芸芸了。”
护士之前搬了两箱依云过来,苏清月拿了两瓶递给郭淑玲和苏芸芸,“大伯母,你留在家里照顾大伯就好了,这里我忙得过来的。”
提到苏伯年,郭淑玲冷哼了声,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怒气抖了抖,“他哪里需要我照顾?这几天也不知道干什么,一直神神秘秘的。昨天说是去邻市开了临时学术会议,我担心他腿不方便要陪他去,都不让我去。”
这要不是年纪大
了,腿还瘸着,郭淑玲都要怀疑苏伯年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人了。
苏清月脑中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那念头闪得极快,她还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
她完全摸不着方向,只能放弃,“大伯母,大伯肯定也是觉得你跟着他还要照顾他,太辛苦了,他不想让你那么累嘛。”
这话郭淑玲听着舒心,她勉强点了点头,抓着苏清月的手拍了拍:“你大伯腿伤了这两个来月,我都习惯了,谈不上什么累不累。倒是你,这几天可苦了你了。好在心柑终于可以过去这个坎了,以后啊,你们娘俩都好好的。”
“嗯。”苏清月笑了笑,拉着两个人到椅子上坐下。
有郭淑玲和苏芸芸在,苏清月不方便再和白承允他们坐在一起。两家人便分别坐在了走廊的两侧。
虽然泾渭分明,但都在为手术室里的心柑提着一颗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淑玲的手机忽然在空寂的走廊上炸出铃音。
郭淑玲吓了一跳,人从椅子上弹起来,慌慌张张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
她不满地接起:“喂,谁呀?你们……什么?你说谁需要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