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小院灯火通明，老夫人把裴重光拉到身前，四下打量，确定无事，才把人抱进了怀里。
“我裴家只剩这么一个独苗，老天爷都要收了去吗？”
老夫人仰头高喊，似乎是在问天一般！
杨氏红了眼眶，她的两个孩子，十七岁跟十九岁，在那场无妄之灾中都没了。
余氏低声抽泣，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她活下去的希望就是重光啊！
在场的人无不心下感伤，只眼下那具尸体还需处理，方晋询问了崔缇的意思。
“方晋，这种事情你做主就是了，我……我不想看到血腥的东西。”
“老夫人……”崔缇想上前安慰，但她显然无法融入裴家，也没有得到心中哀凉的老夫人回应。
“翡翠，小公子的房间损坏严重，你再整间屋子出来吧！”
“明日吧，晚上重光就跟老身先凑合一下，重光可以吗？”
老夫人发话了，唯一的孙子，她舍不得放手啊！
“祖母，重光陪你。”
裴重光懂事说道。
“都先去歇着吧，那个……那人劳烦方护卫处理了。”
杨氏抹了抹眼角的泪，拉了一把余氏，再同崔缇说了声谢。
崔缇欲言又止，这个时候她便是说什么，都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这大半夜的，衙门怕也没开门，方晋将那黑衣人尸体往墙下挪了挪，就先凑合一晚上吧！
翌日早上，方晋还未出门，杨氏就自顾先找了过来。
“方护卫，我们都商量过了，这人是冲着我们重光来的，但是谁派来的不知道，所以……别说是冲着重光，就说是半夜来的贼人如何？”
方晋一愣，又听得杨氏继续开口道：
“我们这身份，还是流犯，说白了，官府也未必会管。”
最怕的就是，官府也是知情人，谁要他们死，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啊！
“这……好吧！”方晋应下了。
方晋将人送往衙门后，说的便是此人半夜行窃，被抓之后，自尽了。
对方衣着加上仵作发现黑衣人藏毒的牙齿，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走在凉州的街头，方晋有些不太想回去，无意般走到了沈家的门口。
“我找沈大小姐。”敲开了大门，方晋直言道。
翠喜认得方晋，便也请人进屋后，去请沈如了。
“就你一人？”
见着方晋，沈如故意好奇般朝他身后看了看。
“对，就我一人，想来想去，还是来同你说一说事。”
方晋点头说道，神色倒也坦然。
“昨夜，有人摸进我们住的小院，暗杀裴重光。”
真的发生了啊！
沈如先是一惊，继而意料之中般道：“有你在，对方定没有得逞。”
“似乎，你一点也不意外。”
打量着沈如神色，方晋不解问道。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路上就有过一回。”
沈如解释道，“裴家独苗，宫里头那位想要除之后快，又不想落人口舌。”
“你既然知晓，为何……”
方晋这话是没想就说出的，但随即止住了。
裴家并不是沈如的责任，沈如帮过一回，也算尽心了。
“我为何不告知崔缇，还是为何不保护裴家？”
沈如反问：“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吗？”
“我们小姐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方晋想为崔缇开脱几句，但对上沈如明显戏谑的神色，就又止住了。
“按你这么说，杀裴重光的人不会停手，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永远待在凉州，也不可能永远保护裴家人的。”
“我不知道啊！”沈如如实道：“如你所见，我家也便就这大宅子，我又能如何？”
“而且，此事我也告知了萧刺史，总不能我贴身保护裴家人吧！”
方晋有些意外，沈如竟然已经将这事告知了刺史，可是如果朝廷要裴重光死，他们又能如何？
两人之间有一些沉默，谁也不能说，能完全保护裴重光吧！
“这事……裴家人知道吗？”
好一会儿后，方晋问道。
“之前应该不知道，现在估计知道了。毕竟，谁会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沈如说道：“但是她们又能如何呢？”
是啊，方晋心里也涌现出一种无力感来。
“这事说白了，还是要从源头解决，让宫里那位收回成命，可是我有这个能力，还是你有？”
“做不到的事情，想多了只会伤脑子，我只能说，若是我遇到了杀手，我帮他们一把，仅此而已！”
沈如把这个问题推给了方晋，方晋代表了崔缇，就看崔缇怎么弄了！
“我知道了，看到你们一家能过的不错，我也为你们高兴。”
方晋也是聪明人，这事他会告知小姐，就看小姐怎么做了。
“嗯嗯，我也挺满意现在这样子的。”
沈如坦然接受方晋的认可。
“明日就是大年三十，这凉州的大年夜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入乡随俗，先过好这个年吧！”
“嗯，那我……先告辞了！”
“哦，其实你若是想见刺史的话，倒可以去见一见，昔日番邦杀手追杀的就是他，大家也算是见过面的。”
沈如说道：“你家小姐没做什么，但是你也是帮忙击退过番邦杀手，我才告知你这事的。”
方晋很意外，原来沈如与刺史的关系，就这样。
想到翡翠同小姐背后说沈如的不堪，他又皱了眉。
恶语伤人六月寒，沈如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多谢告知，告辞了！”
方晋起身抱拳道。
“不送，慢走！”
沈如含笑道，她也算是帮了忙，问心无愧了！
“什么，竟然是这样，那……那我们怎么办？”
崔缇在方晋告知，要杀裴重光的人竟然是宫里那位时，重重跌坐在椅子上。
她所做的一切，仗着娘给她的钱，仗着方家在秦陵的商业地位，但是要跟朝廷明着作对……她又想到了沈如之前说的话，她能保证方家不会毁在她手里吗？
“方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崔缇一脸惶恐，焦急看向方晋。
“小姐，先过几天吧，这事，可以慢慢想办法。”
方晋心里叹了口气，自家小姐，终究是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