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臣以为这个人又会说出什么想想就很傻的理由来糊弄自己,没想到他……
没回过味来,手机就接收到了一条信息。
来自陈安宇。
他狐疑地点开。
收到这条信息你就是喜欢我了,删除你就是暗恋我了,回复就是想嫁给我了,不回答则是答应我了,修改就是死都是我的人,储存则一辈子都归我。看着办吧同桌。
陈安宇频繁看表:“打不打赌?”
苏昀臣依然没回过味来,下意识问:“什么赌?”
陈安宇道:“你能不能在三秒钟作答我这句话,我先不告诉你你会输掉什么。”
苏昀臣渐渐梳理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听这人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喜欢你,你能回应出来吗?”
他笑吟吟的:“我刚才想的是什么呢,我输了我就归你,你输了你就归我。”
苏昀臣:“……”
陈安宇:“同桌你真的在听吗?”
苏昀臣:“……”
陈安宇:“同桌?”
苏昀臣一阵头晕。
他身处一片灰色的地带,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一根棒棒糖就能被骗走的天真小孩。
很长时间了,他以为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结果现在他那个招人嫌的同桌过来告诉他,他喜欢他????
他之前一直在想一句话,现在终于可以大大方方问出来了。
他很想知道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有人喜欢神经病吗?”
陈安宇问:“谁是神经病?”
苏昀臣现在感觉自己是飘在天上的:“你没看出来?”
他浑身从头到尾仿佛都被七十五度酒精消毒液洗刷了一遍。
除了那些三分钟热度,今天给了他情书后天就移情别恋的女生,居然还有人喜欢他?
虽然说这人没心没肺到不知道自己是个神经病。
他是神经病?
他好像也不是啊。
但是不知道自己是神经病的神经病一定就是病入膏肓的神经病。
老板半天听着上面没动静,觉得不大好。
陈安宇这孩子条件好人好长得好学习好,不会第一次表白就撞墙上了吧?
不对啊,上面不就是他和他的一个男同学吗?
上哪里来的未来的女朋友?
密室杀人案?
有一个凭空出现的第三者?
他这个饭店里还有一个他自己不知道的空间?
他镇定地点上一根烟,这是扯淡,这房子是他看着工程队盖起来的,花了他不少钱,现在告诉他有人在这所房子上动手脚,他能上去拽住人家把他脖子给掐下来。
尼古丁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正想斟一杯二锅头,就看着一个半大孩子从楼上走下来,背着黑色的书包。
不是陈安宇,也不是陈安宇的书包,只不过颜色相近而已。
光是这个人从他身边走过,气氛就已经变成冷的了。
他很草率地单肩甩上书包,神情不大好看,似乎头疼。
苏昀臣可不是头疼吗?头疼的都要裂开了。
他“噌”一下站起来:“结账!!”
这是他唯一可以为陈安宇挽留的了。
他这可算是看明白了。
好家伙,小孩子现在不喜欢走寻常路了?
但是眼光是真不错,这孩子长得也精神。
只听陈安宇的声音在楼上响起:“你别留他,你让他走,千万别留昂。”
老板:“?”
苏昀臣冷飕飕看了楼上的声音来源,忍着头部的剧痛快步走出了饭店,看了眼天色。
他不是因为现在发生的事情头疼,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头疼,真的头疼。
他还得回家,还得给苏归做饭,收拾屋子,光整理他一个人的就已经很费劲儿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年不一样了。
他不是一个能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
他只是一个能耽误他人在人生路上同行顺畅的人。
他看着十字路口,仿佛看着自己人生的分岔口——去他妈的,我来的时候走的什么路?
这个人原来来的时候就早就算计好了一切的可能性。
他答应的,不答应的。
答应了皆大欢喜,不答应的……
他看着身后:“出来!”
陈安宇就跟没事人一样溜溜达达走出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没我你不行。”
苏昀臣看了眼手机:“给你一分钟时间。”
给他一分钟时间,解释一下为什么。
苏昀臣小时候喜欢往外面跑,收养过流浪猫流浪狗,甚至还有一根在外流浪的香肠,这些土生土长在外面的野生动物都没这么离谱的!
就好像你一个兄弟,也算不上兄弟,前一天还在跟你打架互骂,互相拉下水,结果今天就来很深情的告诉你,他竟然喜欢你很长时间了!
这段时间里这个人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搞不好还是个高级的内心变异!
陈安宇看了看周围:“找个地儿好好说。”
苏昀臣警告:“你小心一点。”
陈安宇道:“你放心就行了,我一定把你绑架,然后……”
苏昀臣的眼神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正儿八经的带路。
苏昀臣没有蠢到以为这个人真的是想好好带着他去谈话。
结果他好像就是这么想的。
走到海边沙滩,他静静看着海水,看了一会儿。
陈安宇轻轻开口。
“同桌,你知不知道,手掌其实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太多了。”
他看着苏昀臣:“所以,现在能看见的东西,我能捉住的,一定捉住。”
苏昀臣假装没看他,眼睛也盯着海水。
但是事实总是在那里摆着。
苏昀臣还是那么直白地说:“我条件不好,成绩不好,问题学生,身体不好,我爸在省外没时间管我,家里没钱也没爱,还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孩需要我看着,我……”
他眼睛里若有若无划过黯淡,遮住星光:“你如果只是想玩玩的话,我不一定能带给你快乐,而且之前我也说过,我是个神经病,不是骂人的那种,是真的。”
陈安宇靠着海边的电线杆子:“谁说我就是想玩玩了?”
苏昀臣正欲继续说什么,听见这句话,头又开始疼。
他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
“你不会知道的。”
他淡淡道:“你这种人,可能生来就是这样的吧。”
他永远不会知道亲人在眼前离开的感觉。
也不会知道刀割在皮肤上其实对他来说是一种缓解神经的方式。
苏昀臣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比很多同龄人明白皮带打在身上的疼是什么样子的;棍子搭抽在身上是什么感觉,很多很多,很久很久……
他拍拍手:“嗯,总体来说我这个人心理不是特别健康,不合适。”
只听陈安宇十分淡定地问道:“万一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