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永远一副老好人模样的父母,在佳彤这里却是脾气暴躁、极端、情绪化的父亲母亲。直到佳彤读大学,去了离他们千里之外的地方,很少再回家时,他们才突然开始幡然醒悟似的对佳彤补偿那为时已晚的关心。他们改变了,变得开始对佳彤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变成了那慈祥、温柔的老父亲老母亲,更成了乡里乡亲眼中的模范父母。
相比较,佳彤在童年时期便已经是亲戚邻居眼中的,脾气古怪、孤僻、且不懂事的女孩----很像父母另一面的翻版。现在更是成了亲戚们眼中的,众叛亲离、不孝子女、翅膀硬了……不愿再回家的白眼狼。
佳彤也并没有常年的不回家,还是会每年回家一到两三次的,只是每次回来都很少在家坚持过三天,就要匆匆离开,这次也是一样。
天一亮,佳彤就带着简单的行李,准备悄悄的出门,谁知爸妈也早早的起来了,看到拖着行李的佳彤,母亲先是一脸的震惊……
“这次就不能在家里多待几天再走吗?”
母亲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看着佳彤,连正在吃早饭的父亲也赶忙走了过来。
“就在家里多呆几天吧,你不在家时你妈天天念叨你,在家里多陪陪你妈几天……听话!”说完,父亲竟用恳求的眼神看起佳彤。
他们俩什么时候也成为模范夫妻了,还有父亲什么开始知道去心疼母亲了,这……简直不敢相信。
佳彤看向母亲,又看向了父亲,无情的岁月已在他们的身上脸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父亲母亲的两鬓已有了白发,眼角的皱褶也变得明显了、有些松弛的皮肤,和下垂的发令线、都是在衰老的迹象。佳彤突然一下子心如刀割又如剜心之痛, 眼泪立刻不受控制的涌现而出,噙在眼圈里来回打转,双眼渐渐模糊。
对他们既是怨恨又是怜悯,佳彤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尽量故作冷静,语气生硬的说:“只请假三天,票早就订好了……”
他们知道佳彤的脾气,再多说无益,母亲还想尝试挽留,佳彤却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母亲惊慌失措跟着追了出来,朝佳彤喊道:“佳彤,让我给你爸去送送你吧?你等一下!”
“不用!”
佳彤一字一顿的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呆呆地站立在门口,那单薄的身形……看的佳彤难受,一时间佳彤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她猛地扭头转身,不敢再看母亲,眼泪也在这一刻终于决堤而下,她不再犹豫,匆忙地加快了步伐远去……
……
佳彤没有去火车站,而是改签了行程,这次回来让她偶然听到失联了多年好朋友的名字,就在昨晚,她从母亲和花婶那听到有关于她朋友已经出事了的情况,佳彤不相信那是真的,所以要回小镇里去亲自探个究竟。
她来到路口公共临停的汽车站,前脚刚到地儿,后脚汽车就紧跟在后面呼啸驶来,她走上公共汽车,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空位很多,难得乘坐了一次人少的班车。
她刚闭上眼睛,母亲的模样就浮现在了眼前,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一副很坚韧倔强的样子,从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神情,看来是岁月磨掉了她的锐气,柔软了她的心肠。
记得自己刚上小学的那年,那时候家里的生活条件非常窘迫,艰苦、月入不敷出,父亲每月拿着少的可怜的几百元薪水,和母亲到处接零散活,勉强的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可父亲却有好赌的嗜好,不过问家里的情况,也很少管佳彤她们,家里几乎都是母亲一人操持着。母亲平日除了到处接散零工作,还要兼顾家里和三个孩子。繁重,琐碎的生活占满了她的个人时间,几乎让她没有时间为自己喘息,这也使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情绪很不稳定。
母亲经常一边抱怨着自己的命苦,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一边数落着父亲烂泥扶不上墙,倒了八辈子的霉,竟摊上这么个人,好吃懒惰、自私、不管不顾家里人的死活,只图自己享乐。
后来她就没再指望过父亲,什么事都她一人揽下,对父亲早已失望透顶……
父亲则是极力否定,说自己并不是那样的人,他也在努力的想办法改善家里的情况,母亲认为父亲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罢了,根本不再相信他有什么能力可以改变家里的现状。
有一次,母亲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发着牢骚,父亲不堪忍受,动起手来,俩人不甘示弱的扭打在了一起,顿时家里被闹的是鸡飞狗跳,鸡犬不宁,这并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父亲的确就是母亲口中所说的那般,本应是他休息在家的日子,却总见不着他的踪影,佳彤每次喊他回家吃饭时,总能在那几个经常组织打牌的场所找到他,那是他和他那些牌友一决胜负的老地方。
父亲的牌运时好时坏,手气不好的时候就摆着一张全世界都欠他似的臭脸回来,每一次都令佳彤心惊胆战的,因此每一次都避免不了他要与母亲大战一场,摔桌子砸碗,经常连带拿佳彤一起出气,吓得佳彤大气不敢喘一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如吓破胆的鸡仔一样,傻傻杵在那。
父亲长得高高大大,仪表堂堂,却整日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导致佳彤对父亲的样貌开始变得模糊,渐渐竟记不清父亲的脸是什么样了,因为她不敢再抬头看他,父亲的那张脸俨然凶神恶煞的鬼怪一般可怕。
在家如雄狮,在外却成了老实巴交的狗。
佳彤在学校的日子也同样不好,被全班同学孤立冷落,却有一次被一个女同学突然亲近,那女同学递给她一张拾元钞票,让佳彤帮她去小卖部买东西,还交代她说不要告诉别人钱是哪来的,她一点也不带怀疑的就去了……结果被小卖部的老板训斥了一顿,……说她小小年纪的就不学好,恰巧被几个男同学给看到,大声嚷嚷着她拿假钱去买东西……
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那女同学又耍又利用了,佳彤把假钱还给那女同学时,那女同学眼神躲闪,不肯直视佳彤,佳彤说:“这钱是假的,不能花……”那女孩满脸通红说:“知道了,谢谢啊。”
她明知道那是一张假钞,还侥幸想花掉,不敢亲自去,便利用了老实巴交的佳彤去,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计,害的佳彤替她出了糗背了锅。
好像是个谁都比佳彤聪明机灵似的,佳彤在还是两三岁的时候是由外婆带大的,那时人人都夸她乖巧机灵懂事,直到该上学了被父母接回来后,渐渐变得呆呆傻傻了。
接下来是一次肢体冲突,一男同学屡次欺负她,在她背后贴纸条,用剪刀剪她的头发,故意私自扣留她的作业本,甚至把她的课桌椅偷藏在老师的讲台桌底下,她哭哭啼啼了半天,也无人理她,只得站着上完了一节课。
那次是学校的年轻校长代课,他非但不帮佳彤找课桌椅,还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也会哭呀,还以为你是个小高冷呢”
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也不知到底有何可笑。
“安静”校长严肃的说,说完也不再理佳彤了,又说:“这节课是自习,大家好好复习,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说着便在黑板上写了“自习”两字便走出了教室。
还有一次,她正从走廊往教室走,那个屡次欺负她的男同学却堵住了她,不许她进教室,旁边的同学来来回回路过,有冷眼旁观,有起哄看热闹,甚至还有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故意狠狠撞她一把,正是这一撞,害她一个趔趄摔倒在正欺负她的那男孩身上,又是一阵哄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恼了,使出了全身力气推了一把故意撞她的那位同学,那男孩毫无防范,没想到佳彤会突然反击,一个不注意,一下子一跤跌在了水泥地上,引得一旁的同学哈哈哈大笑,这时,一老师走了过来,嚷嚷着说: “都干嘛呢?没听到课铃响呀,还在这里瞎闹……”
走进了一看,发现地上还趴着一个,顺势弯身把那同学扶了起来,这一看,才发现满嘴的血,竟把牙给磕掉了一颗……
那男老师把在场的同学都扫视了一遍,问:“这谁干的?”
“她……”众人皆指向佳彤……
第二天,那男孩的母亲随着男孩一起来到学校要找老师理论,又吵着闹着要见佳彤的爸妈给个说法,一个女孩子,怎么下手那么狠……于是课也不让上了,男孩的母亲领着男孩让佳彤引路去了佳彤家里,佳彤的父亲下班还没回来,她便坐在佳彤家里等着,一定要讨个说法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佳彤的父亲中午下班回来了,一听闻此事,便愤怒的上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把佳彤给扇懵了,脑袋嗡嗡,小星星乱飞,把那男孩和他妈妈都着实给吓了一跳,这一操作,吓得那男孩直接结结巴巴讲了实话,他说是她先故意撞的佳彤,把佳彤惹火了才推得她,男孩的母亲自觉理亏,便悻悻地说: “ 嗨,你看这都是小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的……没那么严重,我这……唉,一时气头上就找来了,但,你这下手也太重了……”
佳彤父亲却偏执的认为就是佳彤的错,还连连给人家道歉,整的那男孩妈妈很是不好意思,客气了两句便拉着那男孩匆匆离开了,那男孩临走之际瞥了一眼佳彤,眼神里竟有了愧疚……
那男孩正是换牙期,有没有佳彤那一推,那牙齿迟早也要掉的。
那次佳彤被罚跪了半宿,佳彤父亲让她跪一夜好好反省,面对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又加上跪的膝盖双腿早已发麻,她委屈又伤心的呜呜哭了起来,母亲被吵醒,吃惊了一下:“你怎么还跪着呢,还不快去睡”
父亲的话便是圣旨,她哪敢偷偷去睡,但,有了母亲说话,她也便大胆起来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