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旭渐渐放慢语速,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换了一种更委婉的方式说出来。
“他和头目起了激烈的争斗,最后身中三枪,最后整个走私团伙被一网打尽,人质也没有伤亡。”
“只是唯一牺牲性命的人恰恰是他。”
顾惠兰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气若游丝的状态。
喉头好像被什么东西阻塞,并深深地刺痛。但她还是想极力地克制,至少要坚持到程川旭把话讲完。
“陈伯伯说当时其他人心里是没底的,都不敢大胆地靠近,唯独他,毫不犹豫地冲进最危险的地方,为抓捕任务扭转了局势。”
“当时的情形应该很紧张很惊心动魄吧?具体是怎样的,你应该很清楚。”
言下之意是她想听更加具体的事情发展。
这正是程川旭犹豫不定的地方,他担心顾惠兰依旧接受不了。
当初在医院,见到程廉的遗体她直接晕了过去,她亲眼所见,那具残缺不堪的身体,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程廉。
“您想听?”
“你说吧,我现在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程川旭点了点头,用词尽量不那么露骨。
“当时他遇上了两个人,第一个人对着他的腹部开了一枪,团伙头目才敢在他面前公开叫板。他们激烈地打斗,吸引了绝大部分犯罪分子的注意力,警察才有机会冲上去解救人质。但是因为他已经身中一枪,他不是那个头目的对手,最后被狗急跳墙的头目当作——”
程川旭只觉得喉咙一酸,身体好似有什么魔力牵制着他继续说下去。
有些话,即使过了很多年,他依旧做不到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当作什么?”
顾惠兰颤声追问,语气显得很着急。
“当作泄愤的对象,拖到了高地,用随身携带的刀具挑断了他的手脚筋,还有……还有——”
程川旭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最后几个字几乎已经失声。
他和顾惠兰一样,滚烫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就是保持着最后的倔强不肯出来。
面面相觑,无力感在瞬间袭遍全身。
“所以,那段时间没有一个人去支援他?”
顾惠兰带着怒气质问,虽然是对着程川旭说的,但更像是在质问其他人。
“当时场面太过复杂,每个人都盯着自己责任的任务。不过在场面控制下来之后,那个头目被当场击毙了。”
“哥,你们在说什么?”
程川旭话音刚落,程烟毫无征兆出现在他们面前,带着哭腔问道。
她不安地站着,脸上是几乎快要将她击碎的忐忑。
“小烟!”
见程烟的眼泪夺眶而出,顾惠兰赶紧上前抱住了她,靠在彼此肩头的一瞬间,母女俩最后的壁垒都被冲破,眼泪不受控制地一颗一颗往下掉。
“妈~妈~哥刚才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顾惠兰强忍着悲痛,抹干自己的眼泪,语气轻柔地安慰程烟。
“小烟啊,还有妈在呢!”
程川旭默默退了出来,凛冽的风吹在脸上,刺得每一寸肌肤都生疼。
舒未站在远处望着他,两人的目光对视上,即使隔的很远,但是也能捕捉到对方眼神里所含的情绪。
他知道,朝程廉开第一枪的人叫舒盛,后来折磨他的人叫顾庭。
只是他什么也没跟顾惠兰说。
舒未有些担心,疾步朝程川旭走去,有那么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不曾有过的冲动。
她本是如冰山一般的沉入地狱的存在,可这一切在程川旭身上,都被毫无悬念的打破。
“走吧。”
程川旭牵过舒未的手,很好地将眼底的阴郁掩盖掉。
“你没事吧?”
“没事。”
……
“你们知道舒未的那个老公是谁?”
霍梅和舒浅躲在房间里议论着舒未的事,舒盛察觉到不对,一下把门推开,质问道。
霍梅吓得哆嗦了一下,与舒浅面面相觑,反应过来后旋即笑脸相迎,解释说:“我们在讨论小浅和他男朋友的事。你听错了!”
“对,爸!你听错了。”
舒盛狐疑,把着门不进不退。
“我们出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