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仁知道,这时候道歉已经来不及了。但不知为何,他还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等待龙良来说些什么。
哪怕是骂自己一句,凶自己一句,自己的罪恶感都会有所解脱。
“咦?那不是徐仁吗?”
“徐仁?过人贼叼的那个?”
“去沙鹰了好像。”
“那清辉队不是少人了?”
“谁知道呢。每一届所谓的黑马不都是这个结局嘛。”
一次,两次,十次,二十次,龙良整整加练了五十次远射,练到脚部的肌肉都有些酸痛了,这才拿上衣服走了上来。
“龙良……”
“不用说什么。”龙良的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对你挺好的。去了沙鹰队好好练,别给清辉丢脸就行。”
徐仁沉默了。他期待的冷眼和鄙视没有出现,他只听到了龙良简单的鼓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那你呢?”徐仁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我选择的道路跟你们不同。”龙良叉着腰,笑道,“我只喜欢自己实打实的战绩,而不是跟在别人后面当跟班。”
徐仁看着他笑容满面的样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个人……为什么还是这么自信……
就像没有被打败过一样。
“没有谁是错的。”龙良拍拍他的肩,咧嘴道,“只不过你选择了未来,我选择了希望罢啦!”
说罢,龙良便走入了寝室大门,再也没有回头过。
希望……
徐仁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也很久没有人对自己用过了。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一个怯生生找自己合照的小女生。然而那已经是半年前了。
“喂!——”
徐仁猛地惊醒,抬头望去,龙良一把将足球扔了下来:“帮我放一下回去!这是学校的!”
“你……”徐仁慌忙接住,一下有些蒙。“傻小子,愣着干啥,去了沙鹰队咱俩不认识了是吧?”龙良大笑道,“下次交手,可就是敌人了!”
望着龙良满面春风的样子,徐仁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还这么开心。清辉队要倒了,季后赛没有希望了,他甚至可能从此就成为了一个弱队的院长。但他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不能理解,无法理解——
“因为足球,本来就是带给人欢乐的啊!”
龙良趴在栏杆上,笑意融融。
徐仁愣愣地看着他,慢慢地好像懂了些什么。他低头,咬着牙,似乎牙床都有些颤抖。龙良没有骂自己,但好像句句都直插自己的心脏。
“‘帅比’!——”徐仁大吼着,眼中泪水在打转。但他不想让龙良看到,于是奋然转身,只留给龙良一个背影。
“下次再叫我还,我可要收钱了!”
望着徐仁狂奔而去,龙良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徐仁明白了自己的路,至于是不是一起走,那都是后话了。
加油啊。龙良感慨。以后,就各奔东西啦。
————
熄灯了。所有的寝室又多了不少登上床板的摇曳声。
远远地,亚麻西奇站在大灯电源边,目送徐仁将球送进了器材室,默默按下了开关。
阴影里,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开心,甚至不时鼓掌了起来。路过散步的情侣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猴子。但他丝毫不顾及,鼓掌声反而越来越响,还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大笑。他不知道什么是做作,他只知道,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骂人。管他娘的。
管他娘的——亚麻西奇的目光渐渐发狠,老子还怕一个白毛小子抢位置?自己就这么容易被挤出去,成为边缘人物?自己就比不过他,要远走高飞?
“主力是我的!”亚麻西奇潇洒转身,在一众惊奇的目光中大踏步离去。
“主力是我的!!”
————
月光渐暗。
徐仁默默地坐在阳台上,痴呆的目光地看着不知何处。
徐暗来电话了。徐仁没有立即接。他知道徐暗想说什么,徐暗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一个,两个,甚至三个,徐仁都没有接。他在思考,在思考这样做的结局。
这样真的可以吗?
“仁哥?”室友从窗帘布探出头来,“熄灯了喂。”
“你们先睡。”
“哦。”室友的头又缩了回去。
无非两个选择。豪赌一把,还是安逸一生。
“嘟!——嘟!——”
徐仁终于接起了电话。“挂我电话是吧?”徐暗在那头有些生气,“沙鹰队催来了,明天就要结果。你到底去不去的?”
“哼。”徐仁冷哼一声。这一声,他又想起来从前奋斗的样子,那么的欢声笑语,那么的坚不可摧。
“哥反悔了。”
“你之前不是都说联系好了吗?怎么又不去了!”
“你想去吗?”徐仁突然问道。他想听听徐暗的答案,想看看他是否真正了解自己,了解一直以来的自己。
沉默。短暂的停顿之后,电话那头忽然笑了。那个笑声有些小得意,仿佛是因为自己。
“你觉得呢?”
————
胡亦秋默默地站在六楼的阳台上,奈雨泽亚斯就在一旁。他俩目睹了今天的一切。
“偷鸡不成蚀把米吧?”奈雨泽亚斯轻笑着,“我就说,这小子有毒。”
胡亦秋没有说话。他不明白,不明白这小子有什么魅力,能够让徐仁在一夜之间转变了想法。
为了拉拢仁暗两兄弟,沙鹰队已经抢在所有八强队伍面前截胡了。只要仁暗兄弟一走,清辉队就基本无力回天。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小子的魅力,难道比一个冠军还吸引人?
“我说啊,咱们别听北千落那少爷鬼扯了,自己干自己的吧。”奈雨泽亚斯枕着胳膊,脚伤已经好了一大半,“我还等着和这魔力小子交一次手呢。”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么?”
“我不相信他们能从季后赛杀出来。”胡亦秋凝神道,“而且千煞的比赛还没开始,他们连进去的资格都不一定有。”
“嘁,你还真是悲观。”奈雨泽亚斯仿佛看穿了一切,托着下巴,笑道,“我说啊,这个小子还真能成为传奇。”
“但愿吧。”胡亦秋转身,“我可不希望未来的对手只有那么几个。”
夜深了,月亮也渐渐下沉了,但繁星汇聚的光芒仍旧没有消散。陈清风站在阳台的风中,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