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漓骇地倒退了几步, 后背冒出了涔涔冷汗,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鸦羽般卷曲的睫『毛』簌簌颤抖着,脸颊的血『色』渐渐褪去,手脚变得冰凉, 在巨大的玫瑰面前, 染漓单薄的像个纸。
阴鸷男察觉到了染漓的异样, 脸『色』凝重地问:“怎么了?”
染漓动了几下嘴唇,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颤抖地伸出手, 指着长着头发的萼片。
阴鸷男眯着眼瞅了一, 自言自语:“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不就是放大了几倍吗, 又没有危险,你在怕什么?”
“萼片中的黑『色』是……”
染漓舌根发软,他咬了一下舌尖,才勉强把话说完整了,“是的头发。”
此话一出, 阴鸷男的瞳孔急速缩小,变成针尖簌簌抖动着。
萼片凭空出现了一缕头发, 代表了什么呢……
这个想在染漓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忍不住深里想,答案已经到嘴边了,却无成型。
染漓微微蹙眉, 又看向了其他垂下的藤蔓, 只不过距离太远, 没看清萼片中是否有东西。
散开的光点又重新聚拢过,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藤蔓也显『露』了出。
一根,两根, 三根……六根,七根。
为什么一共有七根藤蔓呢?七这个数字有什么殊之处吗?
染漓试图以此为突破点,回想这几天他遇到的跟数字七有的事。
他的观察力记忆力还算不错,但在这种仓皇的况下,回想起的在有限。
“喂,你在想什么呢?”阴鸷男突凑到染漓身边,搓了搓手臂,“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冷。”
不是何时吹起了过堂风,空中回『荡』着呼啸声。
染漓看着阴鸷男,思绪逐渐飘远。
旅客一共15,现在还剩下5,除了死于别因的3,正好有七个是“死而复生”的。
而这里又正好有七根藤蔓。
萼片是结子的地方,却长出了头发,不,准确说,是长出了。
染漓脑海中浮现出离奇又诡异的画面。
玛丽杀后,巨型玫瑰花长出的被采摘下,放在房间里,第二天“”代替死去的重新活过。
至于死去的……
他看向了玫瑰花下的巨大血池。
染漓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全身冰冷,指尖痉挛似的颤抖着,紧紧拽着衣角,因为过于用力指甲变得苍白。
第二天利维坦的对话在回响在耳边:“因为没有旅客,才没有红玫瑰。”
染漓沉溺在复杂的思绪中,大脑越发混沌,整个的状态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肩膀被重重砸了一下,染漓这才猛地清醒过。
他吃痛地呜咽了一声,低头看到了一只手表,玻璃表盘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裂痕。
“你在做什么?”阴鸷男站在他不远处,神『色』警惕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怪物。
染漓一愣。
他为什么这么问,自己什么都没做。
他刚要开口询问,突发现阴鸷男不仅盯着他,还死死盯着他身后。
染漓有些茫地转过头,视线猝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东西。
“啊!”惊慌的呼喊压抑在喉咙深处,瞳孔急速缩小,因为过度惊吓,心跳都停了一拍。
不知何时,他走到了血池前,近得鼻尖都快要撞上去了!
若不是阴鸷男砸过了一只手表,他无想象,他的身体自作主张地做出怎样恐怖的事!
心脏骤缩成一团,剧烈地跳动着,耳边全是急促的咚咚声,也不知敏感的神经脆弱的心脏哪个先崩掉。
染漓慌『乱』地倒退了几步,身形不稳的摇晃着,差点就手脚酸软,跌坐在地上了。
阴鸷男冲染漓招了招手,急切地说:“你还愣在那干什么!赶紧退回啊!!”
染漓惊魂未定,此时听到阴鸷男的话,立刻下意识照做了。
他刚往前迈了几步,突听到背后响起了声音:
“你要去哪?!“
染漓愣了愣,没立刻反应过。
他,他背后怎么有呢?
不应该只有血池吗?而且在场的只有他阴鸷男,阴鸷男正站在他面前,那背后说话的是谁?
染漓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像是卡顿的机器,僵硬地转过身去,神『色』惊恐地看着身后。
巨大的血池消失不,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黑『色』长廊,阴鸷男站在他不远处,神警惕地看着他。
这一幕非常熟悉,跟刚才一模一样。
!!!
怎么可!
阴鸷男不是在他前面吗?怎么突到他身后去了!!
难……是有两个阴鸷男吗?还是说他出现幻觉了?
这些问题塞满了染漓的大脑,他本就惊魂未定,大脑几乎要罢工了,此时强行思考,头胀得发麻,太阳『穴』如针扎一般刺痛。
但他不敢停下,强咬着牙继续想。
如眼前那个阴鸷男是真的,那么他背后是……
染漓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后背便贴上了冰冷又坚硬的东西,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
这突如其的变故吓得染漓头皮都要炸了,他下意识转过身,瞪大的眸子倒映出无边的鲜红。
不知何时,巨大的血池移动到了他身后,而且距离近到他的身体已经贴了上去!
也许是心理作用,刚刚碰触到血池的皮肤像是被蚊虫噬咬着,痒深扎到了骨头缝里,染漓连忙抬起手,可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恐怖景象,皮肤依旧光洁如初。
染漓又胆寒又恶心,如不是地点不对,他一定要把衣服脱下,好好检查一番。
等他再抬眼去看时,眼前的血池已经消失不,只有站在不远处的阴鸷男。
染漓愣了愣,立刻回过头去,在身后看到了一模一样,好似复制粘贴的阴鸷男。
两个阴鸷男仿佛没有看彼此,不停地冲他招手,大声嚷嚷着:
“快点过,别愣在那了!”
“你在看哪里!快点过啊!”
染漓惶惶地回转头看着两个阴鸷男,没有找到一丝破绽。
在没分清真假之前,他不敢贸过去。
染漓僵立着不动,两个阴鸷男的表更加狰狞,声音越发尖锐刺耳,已经不成音调,像是恶鬼在咆哮,让头皮发麻。
染漓紧紧捂住耳朵,可声音没有丝毫减弱,他的耳朵都快被震出血了。
头也疼得像要炸开了,汗珠顺着额角滑下,忍耐力已经濒临崩溃,染漓紧紧咬着牙,嘴角泄出的痛『吟』破碎喑哑。
不要再叫了——
快点停下!
可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两刺耳的声音突消失了。
染漓心神震颤,过了足足一分钟这才缓了过,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但头耳朵依旧很痛。
他缓过后,立刻去看两个阴鸷男。
两还维持着刚刚狰狞的表,身体却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住了。
染漓还没搞清楚状况,周围的景象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片一片剥落,『露』出了深藏在里面的无尽黑暗,两个阴鸷男的身体也逐渐扭曲成了斑驳的『色』彩。
这个场景太过诡异,染漓吓得簌簌颤抖起,他想要逃,却发现他被拘禁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像是落入陷阱的猎物,等待他的只有血腥的结局。
求生的欲念在这一刻无比强烈,尽管力气已经从四肢百骸中流走,但染漓依旧强撑着站起,朝左前方走去。
只有那个方向,景象还没有完全消失,而他身后已经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但太晚了——
染漓刚走了几步,额心便感觉到了冰凉,像是有水珠落了下。
他愣愣的抬起手,『摸』到了一片粘腻。
指尖簌簌颤抖着,染漓看了刺眼地鲜红。
是……血!
染漓连忙用手去擦,只有一滴血,但他的整个手掌都被染红了,而血还没被擦掉。
那血像是有灵智的活物,主动钻进了染漓皮肤里。
只是几秒的功夫,清醒意识便已消散,染漓瞳孔涣散,肩膀耷拉下去,像是被抽去生机的偶。
身体自作主张的转过身,走向了那无边的黑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染漓沉睡的意识听到了有在呼唤他。
像是遥远山谷里的回声,模糊不清,但感觉到声音十分熟悉,饱含着急切与担忧。
“偶”染漓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了声音传的方向,无神的瞳孔倒映出周清筠的面容。
周清筠总是清冷淡,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此时却气息紊『乱』,眼珠上布满红血丝,一副慌『乱』至极的模样。
哦,原是他啊。
“偶”染漓想要转转眼珠,动动嘴唇,但没有成功。
他只麻木的冲周清筠点了点头,又重新转过身去,被牵引着往早就设定好的目的地走去。
可那声音没有停止,依旧在呼唤着他。
“偶”染漓没再理他,也没有看到周清筠正不顾一切地向他跑。
腰被一股力禁锢住了,尽管身体做出了向前走的姿势,却无前进半步。
他刚要挣脱,脑海里突出现一声音。
【醒醒!】
【宝,快停下!不再往前了!!】
像是一把重锤敲击在了头顶,染漓猛地清醒过,瞳孔中焕发生机,神中的麻木也渐渐淡去。
他剧烈地咳嗽起,眼泪溢出眼角,胸膛上下起伏,刚才钻进体内的血『液』被咳了出。
那血『液』竟凝成了形体,像一条鲜红的蛇,不甘心地摆了摆尾巴,还想再次钻进染漓体内,但没得逞。
窒息的感觉消失了,染漓停下咳嗽后,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
他正头朝下倒挂着,太阳『穴』发麻发胀,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他差点吐出!
他吓得瞳孔紧缩,刚要挣扎,箍着他腰间的力便拉着他向后,失重感扑面而。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染漓愣愣地回过头,看清周清筠的那刻,泪水不受控地从眼角滑落。
像是『迷』路的雏鸟终于归巢,染漓用额头抵着周清筠充满安全感的胸膛,无声地掉眼泪,肩膀簌簌抖动着。
周清筠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得几乎无呼吸,充满安抚意味地拍了拍染漓的背。
染漓心神未定,他突直起身,仰着湿漉漉的漂亮脸蛋,眼底满是恐慌:“这,这里不安全,们快点出去!”
周清筠点点头,立刻带着染漓往撤。
走到一半,染漓想起了阴鸷男,拽住了周清筠的衣角。
周清筠猜到了他的心思,说:“他已经出去了。”
染漓这才放下心。
等走出木屋,重新站在阳光下的那刻,染漓这才重新活了过。
他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手脚冰凉,像是踩在云朵上,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感。
周清筠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染漓身上。
站在大树后面的阴鸷男染漓逃出了,震惊得眼珠都差点掉出。
他对刚才私自逃走的行为没有丝毫的愧疚心虚,反而警惕地看着染漓,十分怀疑他。
周清筠染漓都没有搭理他。
染漓的状态依旧很不好,他周清筠蹲下身,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意识到周清筠的用意,缓缓趴了上去。
周清筠背着染漓,往城堡的方向走,染漓无声无息地伏在他肩头,阖着双眼,单薄得让心疼。
阴鸷男跟在他们身后,回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他咬了咬牙,想凑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他还没得及开口,就被周清筠冷冷地瞥了一眼。
那目光像是在看死。
阴鸷男害怕周清筠,不甘心地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染漓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他怎么回到房间,怎么换的衣服,都没有一点印象,等他的思绪再次清晰时,他正深陷在柔软的床铺中,被周清筠抱在怀里。
他动了一下。
闭眼假寐的周清筠立刻清醒过,垂眸看向染漓。
“没事了。”染漓说。
周清筠点点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安抚:“时间还早,再睡一吧。”
染漓心里记挂着另一件事,根本没有心思睡觉。
他坐起身,紧紧盯着周清筠:“小木屋里发生了什么?是怎么了?”
周清筠沉默了三秒,说:“稍等,去把叫。”
染漓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周清筠说的是阴鸷男。
过了几分钟,阴鸷男便过了。
阴鸷男本以为染漓绝对活不了,没想到还真出现了奇迹,但被玛丽杀死的可以死而复生,说不定染漓也是这样。
他心里有了考量,站在门口没有靠近。
染漓没有注意到这点,他脑海里全都是小木屋里的画面。
他肯定被什么东西蛊『惑』住了,出现了幻觉,但他不清楚幻觉是从何时开始的。
至于他清醒之后的……
染漓想起那浓重的血腥气失重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差点掉进血池,是吗?”
周清筠神凝重地点了点头,“到的时候,你正站在血池边,双手合十,跪下拜了拜,要往下跳。”
这句勾起了阴鸷男的记忆,“谁知你被什么玩意蛊『惑』住了,笔直地往血池走,那些藤蔓也围着你,跟你说话,你像是没听到一般,用手表砸你,你也没有反应,在是没辙了……”
染漓打断了他:“你用手表砸了?”
阴鸷男点点头,感觉染漓神有异,问:“怎么了?”
染漓抿了抿唇,“有这个记忆,但不同的是在那之后,出现了两个你,都叫过去,声音别尖锐……,头很痛……”
染漓沉浸在当时的恐惧中,声音哽咽了,肩膀簌簌抖动起。
“好了,不要再回想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周清筠安抚。
阴鸷男还挂念着管家说过的话,匆匆问:“你找到分清是否死过一次的方了吗?”
“没有。”染漓说,“只知被杀死的其没有重新活过,尸体已经化为了玫瑰花的养料,至于那些在们身边的……”
染漓没称“那些东西”为,只委婉地说:“是藤蔓结出的,只是继承了记忆『性』格,才像真。”
听到这话,阴鸷男的表难看极了。
他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却一无获,而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
他面『色』郁郁地站了几分钟,什么话也没说,摔门而去,屋里再次只剩染漓周清筠。
周清筠怕染漓一直沉浸在恐惧中走不出,岔开了话题,“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们下去吧。”
染漓点了点头。
因为很快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晚饭的氛围比以往好了许多。
吃完晚饭后,江美叫住了染漓。
“这次出带的行李少,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江美笑着说,“这是亲手编的平安结,送给你,就当做是们识一场的纪念了。”
染漓看着江美手心的红『色』平安节,鼻尖突有些发酸。
他十分珍视地拿过了平安结上,说:“谢谢你……”
说完,他才意识到他没有可以送给江美的礼物。
他想了想,认真地看着江美,说:“那把全部的好运都送给你,你一定平安无事的。”
江美愣了愣,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倾身靠过,虚搂住了染漓,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谢谢你,虽这趟旅途很糟糕,但很高兴认识你。”
“也很高兴认识你们。”染漓说。
江家三姐妹都是很好的,可爱又重重义,再这样极端的条件下,她们仍闪着『性』之光,秉承着本心。
她们是普通,但又不那么普通。
两又聊了几句后,便分开了。
睡前周清筠过了一趟,他深深地注视着染漓,说:“回去之后,有话跟你说。”
染漓愣了愣,有些于心不忍。
他是副本之的,结束之后就脱离副本,根本无履行跟周清筠的约定。
这些话他不直白地说出,只是说:“不现在说吗?”
周清筠的眼神很复杂,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摇了摇头。
“早点睡吧,早再找你。”
染漓看着周清筠的背影,总感觉他的欲言又止下藏着东西。
夜渐渐深了,染漓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零点到了。
染漓没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他盯着天花板,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等他再次看向钟表时,突感觉有些奇怪。
一般银丝出现后,他很快就睡着了啊,为什么这次……
等等……
银,银丝没有出现!
染漓瞪大眼睛环顾着四周,没有看到一根银丝,他惶恐地抬起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很疼,很疼,他应该没有出现幻觉。
染漓吓得全身都僵住了,虽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但却仿佛入坠冰窖,彻骨的寒意包围着他。
这怎么可呢!
今晚出事的是双房,屋里只有他一个,完全符合安全的条件,为什么银丝没有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有在玫瑰花的数量上动了手脚吗?还是他触发了其他死亡条件?
那其他呢?周清筠他们还好吗?!
染漓脑海中塞满了问题,却惶惶找不到答案,他想去问系统,但还没得及开口,一细微的声响打断了他。
“嘎吱”一声,门开了。
染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神变得恐惧又绝望。
他看到了鲜红的裙子,尖刀的寒芒,还有——
玛丽姐妹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