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陈诗雨只做了一件事,却是向不同的人重复了快八百遍。
“我陈诗雨,改名了,现在叫陈东榆,耳东陈,东边的东,榆树的榆!”
“哎呀,不为什么,原来的名字寓意不太好,大师说了,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现在?开玩笑,现在这个名字是对我从前的补偿,取的那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美好寓意!”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可是专门去了派出所改的名儿!我现在家里的户口本上就是这个名字!”
“什么过去怎么办,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用了以前那个名字的都一笔勾销!”
“再改?就这一次我都烦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改了,就这一次!”
“我可跟你们说,你们要是再叫我陈诗雨,我可不答应!必须的,你们每个人啊,都得叫我的新名字,陈东榆!陈东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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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榆已经记不清自己跟多少人说了多少遍,尽管她自己偶尔也还是会说成从前的旧名字,并且在别人喊她旧名字的时候也照常答应,但总不忘在之后再向他人纠正一番,这一个多月下来,已是说的口干舌燥,精疲力尽。
“不行,我还是应该做个什么事,好通知到大家,总不能靠我一个人这一张嘴来回说吧,我这都快说成祥林嫂了!”陈东榆顿悟道。
说干就干,陈东榆通过几个电话,几封信,就迅速的组织了一场旧时同学聚会,喊齐了马台街的七子出来AA制聚餐,顺便再次强调一下此事。
“我靠,你没事吧!好好的作怪,改的什么名字啊,原来的陈诗雨多好听,诗情画意的,虽然真人不是那么回事,可对你认识不深入的人还是很容易被这个名字蒙蔽的!”夏晖率先调侃道。
“我也觉得不好听,像个男生的名字,东榆东榆,听着像冬天的雨,怪冷的!”徐圆圆道。
“哎呀,你们真是的,人家陈诗雨,哦哦哦,错了错了,不好意思叫习惯了,人家陈东榆爱叫什么叫什么,咱们认的是她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名字!”殷悦笑道。
“切,你们女生就是互相包庇!你刚刚说你认的是人不是名字,那你还叫她原来的名字!叫就叫呗,叫完了还立马给改了,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周正阳转头调侃起殷悦来,立即就收到了殷悦赏赐的一巴掌。
“那道士说的话也不一定全对吧?”梁建鹏的话一出,立即就遭到了众人的反向质疑。
“梁建鹏,你从小就是最迷信这些神神道道的,怎么,转性啦!”周正阳道。
“哎,周正阳,话也不能这么说,梁建鹏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怎么,你能保证你自己小时候的想法跟现在是一样的?别手电筒的光——光照别人不照自己!”夏晖替梁建鹏平反道。
“呵呵,我是这么多年见识过太多的以神佛之名行事的沽名钓誉之辈,简直是亵渎神灵!我只是觉得真正有本事的大神是不会为凡人做这种改名改运的勾当的,该是谁就是谁,这辈子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岂能通过这种便宜的事就修改了通途?如果真的行得通,那不是人人都要重新取名了?”梁建鹏道。
“好啦,好啦,你们七嘴八舌的,到现在还没听人家陈东榆正主说话呢!”徐圆圆插嘴道。
“漏漏漏,咱们这儿还有一个人没说话呢!先让他发言!”夏晖接过话头,看向钱宏远。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公民有自由自愿取名、改名的权力,她爸妈都不反对,陈同学她自己也高兴,这有何不可。”钱宏远一时还不能适应陈东榆这个新名字,嫌它拗口,又不想接着叫旧名字惹人不犯嫌,索性便喊起了‘陈同学’。
“哈哈,你们一桌人,还就钱老板说到我心坎里了!哎,我也不想改这个名字啊,跟人解释大半天,我都快烦死了!关键呀,解释了二年半,还是有人记不得,脱口就喊我原来的名字,我又不能装听不见,不答应人家,人该说我耍大牌了!”陈东榆无奈道。
“也就是你不嫌麻烦,都叫了这么多年了,我看你之前不是活的挺好的么!”夏晖道。
“诶!你们不知道,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怎么说呢,也不太好,对我们家的影响挺大的,我爸妈也是心疼我,希望我后面的人生能过得顺顺利利的,所以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陈东榆说完,各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陈东榆自己所指的自然是姨娘陈翠霞挂羊头卖狗肉的事,给全家都丢了脸抹了黑;夏晖则想起了自己投入了那么多的‘图个乐乐队’或许即将面临解散的命运;周正阳想起了脾气越来越大的妈妈和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的爸爸;徐圆圆则苦于学业和父母的突然离异事件;梁建鹏想起了爸爸一直家暴妈妈的场景;钱宏远又一次的想起了自己逝去的姐姐蔡娟...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集体沉默之后,要么是继续寂静,要么就是有人打破这层壁垒,让气氛重回活跃。
“大家这都是怎么了!”陈东榆嚷了起来,“来来来,虽然今天是AA啊,但是我还是很高兴的,大家能来捧我陈东榆的场!我现在只是一个学生,没什么钱,可等我以后酒店管理专业学成了,我上班了,挣钱了,我一定要请在座的所有人出来吃一顿!请大家吃我所在的酒店的自助餐!”
“哈哈哈哈哈...”众人听了一阵哄笑。
“不是吧,陈东榆,你也太小气了,请我们吃自助餐还得挑自己工作的酒店的,怎么,还想拿个内部员工折扣价?”徐圆圆道。
“就是就是!都请客吃饭了,那还不请好一点的,咱们要吃就吃全市最贵最豪华的!我要去吃最贵的海鲜自助!”周正阳道。
“吃你个大头鬼,就知道占人家女生的便宜!想吃你自己不会去挣啊!我们女生没拿你们当凯子宰就不错了,你一个男的还想着占女生的便宜,真不害臊!”殷悦立即否定了周正阳的话。
“什么什么啊,是陈东榆自己说要请客的,又没人逼她,你干嘛不忿啊,又没让你掏钱!瞧你这巴家护院的劲儿!”周正阳道。
“哎,别吵别吵!听我说,听我说!说不定这冬榆毕业后去了我市最摆的五星级酒店,那她请咱们在她工作的地方吃饭,可不就是最豪华最贵的嘛,刚周正阳说的也不矛盾啊!”夏晖插科打诨道。
“不管怎么样,咱们先祝福下陈东榆呗!”梁建鹏提议道。
“祝陈东榆什么呢?”夏晖问道。
“就祝陈东榆心想事成!祝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得偿所愿!”钱宏远说着,举起杯子,带头站了起来。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陈东榆的脸上笑开了花。
众人也都举起杯来,一一碰了杯,脸上荡漾着喜悦的笑容,继续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