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宏远最近一时风头无两,成为校园内外讨论声音最高的人物。
原来钱家父母经营有道,再经居委会万主任的卖力推销宣传,本就络绎不绝的早餐摊声名远播,居然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迎来了某位神秘领导,其就餐后赞不绝口,更授意电视台的美食栏目前来报导。钱宏远的大哥闻讯也从工地上赶回来帮忙,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10分多钟的美食栏目上循环亮相了好几天。
借着出名的东风,钱家酝酿多时的炸串摊也热热闹闹的开了张。
要不怎么说钱家人聪明,居然将小摊的选址设在了马家街小学与马家街中学的中心线上,这里临近菜市场,东头再去800米不到就是一家甲级公立医院,简直是客流云集的绝佳点位。
一时间,马台街上就流传着这么几句顺口溜:“早起煎包牛杂汤,晚来炸串配香肠,若能每日品其味,不枉金陵来一趟。”
毫不夸张的说,每逢钱家出摊,周边道路的早晚高峰,交通势必要堵上一堵,公交车司机每每行至此处,都会狂按喇叭,顺带开起车窗一边闻着串香,一边伸头骂道:“像么得吃过好东西一样,口水拉拉的,是鸭血粉丝不好吃了,还是辣油小馄饨不香啦,怎么叫个外码把生意给抢的了,天天吃,吃不腻啊!”
毫不夸张的说,马台街有多长,排的队伍就有多远,一辆途经的公交车上,至少三分之一的乘客是冲着钱家的美食慕名而来的。
此时,钱宏远的作用就突显了出来。
他每天总要在身上揣上十来个纸号码,上面歪歪扭扭的属上“钱宏远”三个字,以作防伪标识。每天一到学校,基本就被簇拥着散光了。
夏晖作为钱宏远的铁哥们儿,自然是随时要随时有,由此还惠及了公安家属院的一片邻居们,夏妈对此景啧啧称奇:“好家伙!咱们学校食堂要是也能学着做做,估计利润能翻翻!”
可惜,模仿者虽有,却还是地地道道的福建做法最正宗。钱宏远看准了商机,歪着心思在校园里偷偷摸摸的做起了两桩买卖。
一是他将每日免费赠送给同学们的纸号牌按照2元一位的价格出售,最后的3张则进行竞价,最高时曾拍出过10元的天价。
二是陈爸的猜测没错,他原先只是利用课间时间向同学兜售零食、玩具、文具,虽然比外头便宜些,但买的人终归是少,谁成天揣着钱上学呢!可现在可以搭着纸号牌卖这些就不一样了,要买插队号牌,可以,那就先买上10颗话梅糖或者一套三角板,才能有买纸号牌的资格。
如此一个学期下来,钱宏远赚的是盆满钵满。
“你说啊是奇了怪啊!这家人天天生意兴隆,电视也上过唠,按照这个利润率,早就钱赚够赖,怎么还赖在车棚这边不走呢?”陈爸一边吃着打包回来的炸串,一边同前来小店买报纸的吴工闲聊。
“哪有人嫌钱多的,怎嘛,你眼红啊!”吴工只买一份金陵日报,却在一旁翻看着今日参考消息和天天早报,顺手从小店装瓜子的玻璃罐里抓出一把瓜子就在柜台上嗑了起来。
“油,你看你这个人噢,讲话怎么这么难听的喃!”陈爸见状,从吴工抓出的一把瓜子里拨出一半,也跟着嗑了起来。
“小气样!你家瓜子还不任你吃,你再抓就是了,何苦从我牙缝里抠!”吴工翻完几份报纸,又拿起新到的杂志翻看起来。
“咱俩哪个抠噢!你看看你,就买1毛的报纸,又是看又是吃,我哪次讲过你。”陈爸不高兴的将没吃完的瓜子摞了摞,倒在报纸上,“嗖”的一下又倒回玻璃瓶中。
吴工笑了笑,“你看,你还恼了!怎么样,最近还有大姨子的声音啊?”
“我们家的事,你老打听想干么四!”
“哎哟,这不是关心妹子嘛!数数年头,她去深圳也好几年唠!都说那边遍地是黄金,还捡着啦?”
“哼,你还别说,我家大姨子还真是个人物,前两天还给我们家打电话来,说过阵子要寄个大哥大给我们用,大哥大,还听过啊?”陈爸得意洋洋的炫耀起来。
“乖乖,这个玩意头儿蛮贵的噢,听说要万把呢!别是哄你的包,你个BP机都舍不得用,还能用那个?我可听说电话费就死贵死贵的!”吴工吃完瓜子又伸手去罐子里摸话梅糖,被陈爸逮个正着,使劲的打了一下手背。
“是不是真的,过段时间见分晓!”陈爸斜靠在小店柜台上赶客,“买好东西就赶快走,表挡到我做生意!你看你个犯嫌样!”
“切!死行样子哦!反正吹牛皮不上税,你就吹包!”吴工夹起报纸,临走不忘嘴上再讨个便宜。
“爸,我回来了!有什么要带上楼的吗?”陈诗雨背着小书包,放学先走到自家的小店,问候一声爸爸再回家。
“你带我看着点儿店!我刚吃完炸串,怎么有点儿想上厕所!”陈爸看到女儿来了,突然觉得有些肚痛,好似马上要蹿稀一般,赶忙抓起一包卷纸就往公共厕所方向奔。
陈诗雨摇了摇头,看来陈爸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索性打开书包,跪着板凳,趴在柜台上写起作业来。
“周正阳!”陈诗雨刚摆好作业本,便见周正阳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辆崭新的四驱车同一稍高些胖些的男孩儿一起玩了起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陈大数学课代表嘛!怎么的,看柜台呢!”周正阳打趣道。
“你怎么不写作业!”陈诗雨好管事,迎头便问。
“我写完了,怎么的!”周正阳昂头道。
“你骗人!你今天是小值日生,比我们晚放学10分钟,我作业还没开始写呢,你怎么会写完呢!今天胡老师因为你昨天没做作业让你罚站呢,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陈诗雨连珠炮似的说道。
“哎呀,烦死了,你怎么比我妈还烦!”周正阳不搭理陈诗雨,招呼旁边的同伴赶快走。
“站住!你给我站住!你还跑!”陈诗雨气愤的从小店柜台里追了出来,却见周正阳已和同伴跑出去老远,看样子是追不上了。
“哎哟,我的祖宗,你这是柜台没看好,作业也没写好啊!”陈爸一头虚汗的走了回来,正巧遇上伶俐的女儿。
“爸!你没看到,刚才周正阳一放学回来书包还没放呢,就出去玩了,今天班主任老师还批评他来着…”
“好啦,好啦!别人家的闲事你少管,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陈爸打住女儿的话头,“书包收拾收拾,回屋里写去。”
“爸!我是数学课代表,监督每个同学写好作业是我的责任!”陈诗雨争辩道。
“屁的责任!你这个课代表一毛钱工资不拿,管的倒还宽!正经该老师干的活,你抢什么,把你自己的学习管管好,少搁这儿瞎操心!”陈爸捂着肚子坐回柜台,“你要是闲的么的事做,回家灌个热水袋给我送下来!怎么下午吃了几串你那同学家的炸串吃的我肚子疼,刚拉了半天,哎哟!”陈爸叫嚷着。
陈诗雨受了一顿教训,正不高兴,又听陈爸让送热水袋,做个鬼脸道:“哼,活该,疼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