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在教室门口响起,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射到门口,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白色蓬纱连衣裙,扎着双麻花辫的漂亮女孩,教室里立时发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数学任课老师胡美丽眼睛一斜下面,顿时安静。
“你是哪个班的,正上课呢,你什么事!”胡美丽飞快的在黑板上写下一串板书,看都不看门口的女生。
“老师,我叫徐圆圆,是这个班的学生。”徐圆圆有些紧张,说话莫名的有些颤音。话毕,课堂内又是一阵骚动。
“学生?”胡美丽扶了扶眼镜,这才从讲台上走下来,上下打量了下徐圆圆,又道:“你穿成这样是来旅游的?”
“哈哈哈哈,你看她连校服都不穿,是哪个班的...”众同学一阵哄笑。
“安静!”胡美丽凶神恶煞的一一扫视台下,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喘。“你书包呢?”胡美丽顿了顿,“我这都上了一周的课了,第一回见到你,之前是生病了?”
徐圆圆万万没想到自己头一遭进课堂竟是如此艰难。她开学前一天晚上到的扬州,断断续续的拍了几天的戏,40分钟前刚到市客运站,就马不停蹄的往学校赶,书包?她这会儿连课本都还没有,背什么书包呢!
“怎么不说话?你哑巴啊!”胡美丽朝讲台下单了一眼,“这也没有你的座位啊,去办公室找你们班主任去。我这堂课不欢迎你,下课前不要再进来了。”
没等胡美丽说完,徐圆圆已是潸然泪下,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又不是她自己要去的什么剧组,是妈妈带着她去的,又不是她今天非要来上的什么学,是妈妈硬让她无缝衔接,送到学校就先走了。这会儿留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独自面对,实在是作孽。
“你怎么还不走?”胡美丽从台下同学们的目光里看到了大家思想的不集中,原来徐圆圆已在原地抽泣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鼻涕也垂到了下巴,一双小手攥成拳头,紧紧拉扯着蓬纱裙的裙摆,全身因为抽泣的剧烈而颤抖着。
“你这是几个意思啊?跟我搞对抗是吧!”胡美丽有些来气,“啪”的一声将课本倒扣在讲桌上,陈旧的讲桌缝隙里顿时扬起一层白色的粉笔灰,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嫌弃的想要用手扇风,却又惧怕胡美丽的威严,只得屏住呼吸,脑袋忍不住的向后缩。
“我不认识班主任...不知道她在哪...我,我,我今天刚到的学校,是看了楼下分班表才知道...我,我找一一班都找了好一会儿...”徐圆圆边哭边自述,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索性哇的一声,抱头蹲下,狠狠的哭了起来。
胡美丽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安静的校园里,徐圆圆的哭声划破了寂静,隔壁二班的老师也走了出来查看情况。
幸好,此刻下课铃声响起,铛铛铛的一阵算是救了命,胡美丽连“下课”都忘了说,赶紧领着徐圆圆向教师办公室奔去。
当众人再次见到徐圆圆时,她已换上了同大家一样的红白相间的校服。原本坐在第二竖列第三横排往后的同学们则集体往后移了一个座位。
总有好奇的同学上前来打听那日的情况,徐圆圆却是只字不提,聊起被胡美丽奚落的那堂课,只冷着脸说是场误会。
这之后,学校里三不五时,总有好奇的老师与学生,甚至家长借故来观摩徐圆圆是何方神圣,看过之后都会点着头说,“这丫头是个人物。”
至于胡美丽老师,则一战成名,全校都流传着她凶神恶煞,对待新同学简单粗暴的传说,所有上她数学课的同学则是如坐针毡,小心翼翼,规矩万分,生怕触动了她暴躁的神经,惹来一场无妄之灾。
“小雨啊,你们班还是有个叫钱什么远的小伙子啊?”陈爸一边扒拉着铝饭盒里的猪油拌饭,一边对陈妈的手艺赞不绝口道:“小孩她妈,你这饭做的可以开饭店了,肯定好卖!”
“拉倒吧!想一出是一出,你那个小店还没开明白喃,打我主意!我天天在家忙里忙外的伺候你们爷俩还不够,还是想让我又卖身又卖艺啊?”陈妈白了陈爸一眼,“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啊呀,这夸你还被你骂,闺女还在边上呢,你说话注意点儿。”陈爸见女儿只闷头吃饭不说话,又道:“小雨啊,你们班有没有那个男同学啊?”
“有呀!爸爸。”
“他怎么样啊?最近还拿着什么东西到你们学校卖啊?”陈爸关切的问道。
“不知道呀!我不跟男生玩,没有注意。”
“老陈,你问这些干什么啊!”陈妈不解。
“哎,你不知道情况!小雨她们班的这个小钱,不得了!这孩子一肚子的生意经!你还晓得他跑到我小卖部跟我商量代卖的事,说从我这边拿玩具、拿文具、拿零食,先赊账拿货,等卖出去了再按品类给提成,每样东西的提成价还不一样。”陈爸顿了顿,砸了咂嘴,似乎想起了什么,饭也不吃了,连忙去抽屉里翻小账本,连翻几页,这才对着灯光又念道,“小零嘴,泡泡糖5%、彩虹糖8%、水果糖13%...文具,香味橡皮6%、三角尺10%、圆规15%...玩具,沙包5%、草编毽子5%、鸡毛毽子10%...”
“哎哟,别念了,别念了!你这搞的什么东西啊!”陈妈嫌弃的打断陈爸絮絮叨叨的陈述,“这小孩儿不正经上学是要翻天啊!”
“你看你个没见识的样子!这个小钱当时跟我说这个那个,把我讲的是一愣一愣的,我逐个东西拿着算盘跟他打了好一阵才算清楚!”
“你算清楚什么啦!我看你是糊滴八涂的,小心不要给个小孩骗了!”
“不会不会!他家就是那个居委会门口摆早点摊子的!再说了,他跟我们家闺女是同学!同班同学!要死了干这个事,他敢来骗我,我看他是活昏的了,我不把他家摊子掀掉喃,我就不姓陈!”陈爸说的义愤填膺,仿佛已经受到了钱宏远的欺骗,立马就要抄家伙跟对方搏命。
“不是,我没搞懂噢,他干这个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啊?”陈妈很是纳闷。
“我这两天也在想喃,问他,他个鬼精的也不说,我想来想去,估计是拿到学校里头卖,你说这个娃儿还是蛮莱斯的啊?”陈爸咕叨着,又合上账本,继续吃起饭来。
“那要照你这么一说...哎,诗雨啊,你不要在学校里头像个呆子一样,你下课时候也左右看看,盯着那个小钱在忙什么,凭什么让他便宜卖啊,我们家进的货,让我们家女儿按原价卖!”陈妈不假思索,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哎!你这个主意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家丫头就是现成的,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小孩妈聪明!”陈爸欣喜道。
“我不我不!你们不是让我去学校好好学习的吗,我才不要搞这些东西!被老师发现会没收,还会罚站的!”陈诗雨一口否决。
“吃饭,吃饭,先吃饭,这个以后再议。”陈妈见状连忙打了圆场。
此事今夜不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