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女人没了动静,霍苍捏着她的下巴一看,只见莫晚晚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伸手一摸,额头滚烫。
他顿时脸色大变!
私人医生大半夜被叫过来,对房间里的混乱视若无睹,径直来到床边。
床上的莫晚晚已经穿上了睡衣,高烧之下,她的脸火一样通红。
连嘴巴都是红艳艳的色泽,睡梦中不是很安稳,皱着眉头说着含糊不清的呓语。
身体时不时的惊颤一下,看起来像是破碎的人偶娃娃。
霍苍坐在床上,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吻着她的额头。
这样的场面,医生已经好几年不曾看过了。
也就是当年夫人还在的时候……
他一抬眸,傻眼了!
他还以为是霍苍新找的女人,可是他怀里那个,不是莫晚晚又是谁?
夫人不是被送进监狱了吗?
因为害死了姜欢的孩子,她被霍苍折磨的不成人样,曾经张扬热烈的女人,后来近乎崩溃。
当年医生从头到尾见证了那一切,直到如今都还清楚的记得,当莫晚晚再次逃跑被抓回去,和姜欢起冲突害得姜欢吐血进了医院之后,霍苍问她,是要好好听话,还是去坐牢的时候……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坐牢。
那时候,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宁愿去坐牢,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那段时间的霍苍像极了一个疯子,在莫晚晚被送进监狱后,他日复一日变得更加恐怖。
当初他们这些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还能偶尔和他说几句玩笑话,如今见了他,只剩下满心的恐惧。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给她看看!”霍苍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但是抱着莫晚晚的动作确实温柔的。
医生猛地回神,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出来,赶紧过去,熟练地开始给莫晚晚做检查。
“九爷,夫人是身体太虚弱,加上受凉引起的发烧。”他斟酌地说:“还有房事过度。”
说房事过度都是轻了。
莫晚晚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痕迹遍布,衣服底下不知道,仅仅是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上,那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红痕便十分触目惊心!
医生是见过类似的场面的,却不敢多说,只能提醒:“她现在的身体底子很差,这方面还是要克制一些的,而且她身上还有些旧伤,稍有不慎,就会生病。”
霍苍拧着眉看着怀里的女人,直到现在才接受她身体确实已经大不如前的事实。
从前她上蹿下跳跟野猴似的,怎么折腾她,她也只是哼哼唧唧撒娇卖萌的求饶,第二天又是活蹦乱跳的。
“没用的东西。”他低声骂了句,医生不敢吭声。
他也不知道九爷骂的是他,还是怀里的人。
莫晚晚打了一针才稍微平静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发惊颤了,在霍苍怀里安静地沉睡过去。
医生又开了些退烧消炎的药才离开。
他走后,霍苍打电话让酒店的人上来将房间收拾干净。
后半夜,莫晚晚依旧高烧不退。
霍苍给她喂进去的药全被她吐出来了。
她闭着眼睛喊苦,眉头皱得紧紧的,稀里糊涂地抓着他的衣服撒娇:“不要吃药……”
霍苍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怔了怔。
睡梦中的莫晚晚下意识往她怀里钻,像以前一样,一到吃药,她就开始撒泼耍赖。
霍苍一时间有些恍惚。
随即他将杯子里的药一口喝进去,捏着莫晚晚的下巴,嘴对嘴给她喂进去。
莫晚晚烧得迷迷糊糊的,尝到药的苦味就要往后退,被男人的唇舌抵住。
药水就这么吞咽了下去,她顿时苦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看起来委屈极了。
她越是委屈,霍苍似乎越是心情好,连眼底都漫上了几分笑意。
——
这一晚,莫晚晚睡得极沉。
她还梦见了以前,自己感冒了不肯吃药,霍苍把她摁在沙发上,直接嘴对嘴硬给她喂进来。
事后她气得好几天都不理他。
可是男人一贯沉得住气,最后还是她主动去求和。
睁开眼,还是熟悉的酒店房间。
不过房间里特别安静,没有了那令她恐慌的脚步声。
浑身酸痛的仿佛被大车碾压过一般,连手指头都带着酸痛感。
她坐起身,胸口的衣料摩擦着皮肤,那块有文身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随即发现霍苍已经不在了,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这次他是放过自己了。
刚这样想,外面客厅就传来脚步声。
莫晚晚整个心提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门口。
下一刻,脚步声来到卧室门口,来人和莫晚晚四目相对,愣了下,大概没想到她已经醒过来了。
看清是孟寻,莫晚晚本能地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难堪。
她下意识拢了拢衣服,即便衣服穿得好好的,她此时此刻也有种被脱光了放在大街上让人观看的狼狈感。
孟寻神色如常,笑着说:“啊,你醒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早餐,你想吃什么?”
莫晚晚垂眸,“不用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自顾自说:“我得回去了。”
孟寻说:“我送你。”
“不用了。”莫晚晚还是这三个字。
孟寻沉默几秒,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晚晚。”
莫晚晚心头一震,难堪地咬了咬唇。
孟寻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帮她穿好鞋,叹息般道:“上次过于匆忙,也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说句话,怎么了,几年不见,你不打算认我了?”
说完他抬起头,温和地看着莫晚晚。
莫晚晚苦笑:“孟寻……哥哥。”
当初孟寻,霍苍,还有她,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孟寻是霍老爷子还活着在一场车祸下救回来的孤儿,专门给霍苍当玩伴。
孟寻比霍苍还年长两岁,因为性子温和,从小就像大哥哥一样陪在他们身边。
在莫晚晚心里,他就像亲哥哥一样。
在霍苍发疯的那段时间里,孟寻为了维护她,被霍苍差点弄死,后来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床。
她曾经恨过所有人,独独没有恨过他。
孟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是宠溺:“走吧,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去。”
莫晚晚摇头:“不吃了,我得回去。”
小林不知道什么情况,王婆和小满这几天在家也不知道有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她哪里放得下心?
孟寻大概猜到了她的担忧,说道:“你放心,那个小林没事,九爷没有为难他。婆婆跟孩子也好好的,不用太担心。听话,先吃点东西,不然你这样子回去,他们只会更加担心。”
莫晚晚去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明白孟寻的意思。
自己现在脸色惨白,嘴唇都破了,眼睛是红肿的,乍一看去,像恐怖片里的女鬼,煞是可怕。
真要是这副样子回去,王婆要担心死了。
她匆忙收拾好,换回了孟寻给她准备的干净衣服,喝了点粥。
看着莫晚晚小口小口地吃东西,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似乎害怕着什么。
孟寻默了默,说道:“九爷回公司了。”
莫晚晚顿时松了口气。
孟寻有些不忍心看她。
以前那么伶俐活泼的人,现在这都变成什么样了?
可是他又没有办法改变霍苍的想法,他满心的仇恨,偏执又疯狂。
在莫晚晚坐牢的这几年,他亲眼看着霍苍从一个原本还算正常的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孟寻想为霍苍说几句好话,张开口,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只能说:“昨晚上你发高烧,九爷寸步不离地陪了你一整晚。”
莫晚晚捏紧了勺子,扯了扯嘴角:“所以呢?你是想和以前一样跟我说,他很在乎我吗?”
她浅浅地笑了下,“孟寻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如果是以前,孟寻跟她说这个,她肯定会很开心。
现在即便知道霍苍在这里待了一整晚,她也只觉得,他只是不想让她这么容易就死掉罢了。
——
莫晚晚没有让孟寻送自己,吃完早餐,她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借了点化妆品,稍稍掩盖了一下自己过于苍白的脸色,便离开了酒店。
回到城中村,正好碰上五婶在帮小林奶奶搬东西出来,王婆抱着小满站在一旁。
见了她,五婶开心地朝里面喊:“小林,你看是谁回来了!”
小林很快就出来了,头上还是缠着绷带,胳膊上打着石膏,脸色像是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失去了精气神。
几天不见,他瘦了一大圈,都快瘦脱相了。
他站定在两米外,想看她又不敢看她,好半天,才吞吞吐吐说:“我打算和奶奶搬走了。”
“嗯。”莫晚晚心想,这个结果已经算是霍苍手下留情了,说道:“一路顺风。”
她没有多待,小林那眼神,让她无地自容。
小林见她要走,追上来叫住她,小声说:“你不用愧疚,我拿了那个男人的钱的。”
他勉强笑了笑,说:“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我要是早知道你是离家出走的豪门太太,我就不会不自量力地对你死缠烂打了。”
平时嘴笨的一个人,这个时候说话倒是利索了。
说的得体又客套。
莫晚晚没想到霍苍是这样跟他说的,庆幸的同时又觉得可笑,故作平静道:“没事。”
豪门太太么?
她从来都不是啊。
其他人还以为两人在说悄悄话,凑在一起打趣他们。
莫晚晚不想节外生枝,赶紧离开了。
小林看着她的背影,紧紧捏着拳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
他全身的衣服加起来没超过五百,一双鞋破旧泛白,很是寒酸。
那个男人说得对,他根本配不上莫晚晚。
——
车里,孟寻口中已经去了公司的霍苍,此时正坐在车里,撑着下巴看着莫晚晚离开的身影,十分满意。
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得不错。
即便她身体大不如前,但是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
而且,也听话的没有再去招惹别的男人。
很好。
霍苍掏出手机给莫晚晚拨了个电话。
莫晚晚这边才刚进门,看见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号码,心头颤了颤,按了接听。
“明天一早,会有司机来接你。”男人无情地开口。
莫晚晚知道他说的是让她去接送霍昭的事,说了声:“好。”
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任何时候的忤逆,除了把自己弄得满身狼藉,她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却不知道那边的霍苍怎么又生气了,寒声道:“不要让我看到你接送阿昭的时候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臭脸!”
莫晚晚飞快地眨了眨眼,咽下涌到鼻眼间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是,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