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善听到敲门声,有些意外,以为是关叶初。
关叶初可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
甚至,在傅闻善的记忆里,关叶初都没去过他们房间。
他什么都不关心的,每天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醉生梦死。
除非是他们几个惹事了,或者打架了。
关叶初会摁着他们揍一顿。
其他时候,关叶初才不管他们死活。
所以,他很好奇,关叶初怎么会来敲他的门。
他擦了擦手,往门边走。
结果,一开门,竟然是明怀久。
傅闻善就更意外了。
明怀久和他,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傅闻善不会和他客套,直接冷眼看他,话都不说一句。
明怀久脸色同样不好。
而且,随着傅闻善开门的动作,他房间里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血腥味。
明怀久目光更冷,开口道:“我警告你,别打福宝的主意。”
傅闻善嗤笑一声:“你这是什么话?福宝只喊你舅舅吗?她是你的个人所有物?”
“福宝是我带回来的。”明怀久说:“她只和我有关系。你还真以为,她叫你一声舅舅,你就真的是她舅舅?”
明怀久目光冰冷,又道:“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你接近福宝,难道是真的喜欢她吗?”
傅闻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又怎么样呢?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她知道吗?她不过是个傻乎乎又好骗的小丫头罢了。”
“她不是。”明怀久冷声道:“你的喜欢与否,福宝不会在意,我也不稀罕。我只是希望,你最好有分寸,如果伤害到福宝,我不会饶了你。”
“那你就好好保护她。”傅闻善挑眉:“最好……能护着她一辈子。”
明怀久看着他。
目光如果可以化作实质,傅闻善已经被戳成筛子了。
“明怀久,”傅闻善丝毫不惧:“我本来还觉得,你是一个……怎么说呢,也算无所畏惧的一个人。可是,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样一个软肋呢?”
他凑近了一点,在明怀久耳边说:“我可真是开心啊。”
明怀久盯着他丑陋的半边脸,曲起手肘,顶在他肩膀上,强硬地把人推开:“离我远点,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让人觉得恶心,你又好到哪里去?”傅闻善轻笑:“我脸上的疤是丑了点,你脸上干净,可你心里,不照样肮脏不堪?明怀久,咱俩都是从污泥里爬出来的,谁比谁高贵?你有资格嘲笑我吗?”
是的,他们都曾经在污泥里艰难求生。
经历过生活苦难的人,或许会害怕往前看。
很多人觉得,不要想太多,生活就不会太难熬。
站得没那么高,摔得就不会太疼。
可傅闻善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明怀久也没有。
相反,在最底层受过欺凌,他们会想着,有朝一日,要把曾经欺负过他们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为着这个目标,他们也在努力。
所以傅闻善才奇怪,为什么明怀久会那么蠢,给自己找了一个软肋。
带着这样一个拖油瓶,还想报仇?
做梦呢。
明怀久道:“你怎么想,我不在意。我既然敢把她带在身边,自然就会护她周全。”
“那你又何必跑来警告我呢?明怀久,当你来敲我的门,就意味着……你怕了。”
明怀久转身就走。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傅闻善还是个人。
能听懂人话。
那就是条疯狗。
永远都在乱吠。
明怀久回了自己房间。
傅闻善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里都是嘲讽和不屑。
明怀久养个孩子什么意思?
要当大善人?
沾了一身泥污,还妄图洗干净?
他还在泥坑里,明怀久竟然想要爬出去?
可惜了,他会拽着他,所有人都呆在一个坑里,那才热闹啊。
明怀久回了房间,先把床边的兔子笼子拿远了一些。
虽说福宝年龄小,但毕竟男女有别。
在福宝来的第二天,明怀久就请村里的木匠打了一张小床,就在自己的大床旁边。
小福宝床边还有红色的床单遮挡,给她形成了一个还算私密的个人空间。
其实她太小了,还没有性别意识。
但明怀久已经开始教她一些东西,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男孩子的区别,等等。
只是小福宝还听得懵懵懂懂。
她只知道,不可以让男孩子脱衣服——除了舅舅。
明怀久倒也不急,福宝还太小,有些东西要慢慢教。
他躺在床上,把福宝床边的单子掀开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强可以看清福宝的轮廓。
小人儿睡得很香,仔细听,还能听到她打着小呼噜。
一开始,明怀久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领养一个孩子。
乔西月帮过他,他只是想报恩。
但是,看到这个孩子,他的心就软了。
更想不到,相处短短数天,这孩子已经成了他的牵挂和软肋。
“福宝,你要健康快乐的成长。”他轻轻碰了碰福宝的头发,唇角勾起来:“舅舅会永远护着你。”
早上,明怀久醒了就去做饭。
做的差不多了,约摸着福宝快醒了,他就回来了。
小福宝果然在床上动了动,揉了揉眼睛。
“舅舅,”她声音含糊不清:“兔兔……”
眼睛都没睁开,她就想要兔子。
明怀久哭笑不得,柔声哄她:“先起床穿衣服,洗脸刷牙,然后再和兔兔玩。”
福宝依旧闭着眼睛,明怀久抱着她给她穿棉衣棉裤。
这些日子,他又陆续给福宝买了好几套衣服,都是特别厚实的。
快过年了,要穿新衣服。
而且关叶初也特意多给了他一份钱,说是福宝的生活费。
他们三个都有,福宝也要有。
而且,福宝还最多。
明怀久当时就说:“不用,我的就够了。”
关叶初说:“你的是你的,福宝是福宝的。需要什么尽管去买,不够了再跟我要。”
明怀久心里其实是感激的。
他开始把福宝带回来,还担心关叶初会排斥。
没想到现在,关叶初已经成了这个家里第二天疼爱福宝的人。
至于傅闻善……
呵呵,那不是人。
福宝洗了脸,才醒了盹,立即问:“兔兔呢?”
明怀久笑着伸手指过去:“兔兔在那……”
他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兔兔,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