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苍云从摄政王府出去，凛冽的寒风一吹，仅有的一点酒意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他飞身赶往妖族，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尽管早知道必然是这样的结局，事到临头，他感到茫然无措，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萧云浅会站在他这边，或许能不兵刃相向，屠尽他妖族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好事呢？
前世他的确屠了揽月宗满门，那也是因为萧云浅先屠杀妖族！
当他看到满地妖族的尸体，血流成河时，那一瞬间杀意翻腾，根本无法思考，等到再回过神来，揽月宗已成人间地狱。
所以真要说起来，他和萧云浅谁也不无辜，无辜的是妖族和揽月宗那些被他们亲手毁掉的无辜生命！
更麻烦的是，即使他不计较，妖族也不可能容得下萧云浅，光是看步天的态度就知道，他不过是看在萧云浅所生的孩子是天生的妖魔之体，是妖族认定的未来妖王，才没有对萧云浅赶尽杀绝。
若又到了必须生死决战之时，恐怕即使有自己的压制，妖族也不可能再对萧云浅手下留情。
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想都是一个死局，他的心情无比沉重，一直到了妖族，也没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去到妖族议事堂的时候，他脸色便有些阴沉。
左护法步天，右护法丰烨，以及妖族的一干长老尽数到齐。
或许已经预料到厉苍云要说什么，他们的表情都格外严肃凝重，气氛更是无比肃杀，叫人喘不过气。
厉苍云一一看过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千言万语，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这些都是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即使经过了前世被浅浅屠戮之灾，这些人对他也始终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同样的难题难道他要让兄弟们在相隔千年之后，再一次面对吗？
这让他无比愧疚和不安，没有脸见他们。
步天上前一步，问：“王，你已经想好了吗？”
他既然这样问，就是已经知道厉苍云的决定，必然不是与他们一起讨伐萧云浅，而是要说出千年前的真相，让萧云浅自己做决定。
换句话说，他们的王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丰烨脸色无比阴沉，急道：“王，你当真要为了那个女人放弃我们吗？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我们与她不共戴天，王都忘了吗？”
步天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说：“你急什么？王还什么都没说呢！”
“用得着说吗？”丰烨愤怒哼了一声，“你看看王这副样子，哪有半点要与我们共同拼杀的气势？王已经被那个女人缠的没了半点斗志，那个女人就不应该活着！”
厉苍云猛地看过去，眼神凛冽：“本王早已说过，不管有什么事情，找本王说，不要去骚扰浅浅，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根本不记得前世的事，你们找她算账，对她太不公平！”
“若非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又没有本事，我们又如何会让她好过！”丰烨毫无惧意，咬牙道，“不过只要她恢复了记忆和本事，我们就绝对不会饶过她！她屠我妖族之仇必报，就算把她碎尸万段，也是天经地义！”
厉苍云并没有太过愤怒，冷声问：“本王也曾屠了揽月宗满门，浅浅杀了本王替揽月宗弟子报仇，是否也天经地义？”
“那……那怎么能一样！”丰烨脸色大变，“萧云浅她——”
却又无话可说。
当年是他们的王先屠了揽月宗，萧云浅受此刺激，完全失控，才会屠戮妖族。
揽月宗弟子远远比不过妖族人数之多，是以未被屠杀的妖族占多数。
揽月宗当时除了在外游历的，去其他宗门交流的，以及闭关的弟子以外，尽数死在他们的王手上。
经过那次，揽月宗精锐尽亡，偌大一个仙法大派，一夜之间几乎彻底消亡。
纵使之后揽月宗幸存的弟子努力想要重整门派，怎奈他们精英尽毁，很快被其他门派兼并。
经过千年的繁衍发展，数次的分分合合，揽月宗已彻底消失，非要说渊源，如今的月华宗多多少少保留了一些揽月宗当时的修行术法，还有零星的他们弟子的后人。
这大概是唯一能证明揽月宗曾在各大仙法大派中熠熠生辉的证据了。
这么一算，萧云浅对妖族有屠戮之仇，厉苍云对萧云浅却有灭门之恨。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即使妖族对萧云浅恨入骨髓，对于厉苍云对她的百般维护有诸多不满，却始终没有将事情做绝的原因。
人心都是肉长的，妖族尽管不是凡人，修成人身后有血有肉，也知道正邪善恶，让他们昧着良心说所有过错都是萧云浅一个人的，他们也做不到。
“你们不必再劝了，本王已经做好决定，这一劫本王若是过不去，你们便在几个妖王备选之人当中选出一个最为合适的继任妖王，统领妖族。不管本王结局如何，你们都不准再去找浅浅的麻烦！”厉苍云平静地说。
“不行！”步天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属下等绝对不会让王以身犯险！若是王妃定要杀人才能平息心头之恨，属下愿替王前！”
“属下也去！”丰烨尽管愤怒，事关他们王的生死，他也绝对不会意气用事。
几个长老也纷纷上前请命，愿替厉苍云赴约。
厉苍云心中的感动自不必说，还是冷着脸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与浅浅有仇的是本王，你们谁都无可替代，不管你们谁死了，浅浅心中的恨依然不能消解，都不必说了。”
“王！”
“闭嘴！”厉苍云一掌拍上桌子，眼神凛冽，“你们既然还认本王是妖族的王，就听本王的吩咐，这件事情本王已经决定，无可更改！”
说完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在很久之前他就做好了安排，现在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回来这一趟只是告诉他们另选妖王统领妖族，别无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