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狠狠喘了两声,还是压抑不住,眼泪哗哗流下来,紧紧的抓着慕容熙一只手,不能自已。
尽管已经过去近二十年,听慕容熙这一说,她还是完全能想象当时他们死守城门时的艰难,他听到皇上那些话时有多么愤怒和绝望!
厉苍云他们三个的脸色同样有些发白。
调查到的事情是一回事儿,亲耳听到慕容熙说,又是另一番感受。
他们毫不怀疑慕容熙的话,在这件事情上他完全没有撒谎的必要,弑君是诛九族的大罪,如果不是真有深仇大恨,他何必拿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也怪臣当时年轻气盛,沉不住气,立刻就跳出来质问皇上,为何故意延误送粮草,皇上眼见被臣识破,无可辩驳,就让士兵们杀了臣,臣一路冲杀出去,臣本想回到京城,向前朝皇帝告御状,皇上对臣穷追不舍,臣重伤之下,掉落悬崖。”慕容熙沙呸着嗓子继续说道。
萧云浅默了。
这听起来有些很狗血,想来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有现在的慕容熙。
“臣一个多月之后醒来,才知道是一个老巫师救了臣,那时候东良城城门已破,所有士兵
全都死了,百姓尽被敌国屠杀,皇上那个混蛋反而成了大功臣,得到前朝皇帝奖赏!”慕容熙说到这,浑身剧烈颤抖,眼睛里射出仇恨的光芒!
如果成德帝此时就在他面前,他必然会将之碎尸万段!
厉苍云紧攥的拳又慢慢放开,对慕容熙的遭遇,感同身受。
“臣咽不下这口气,想回到京城,可臣才一露面,百姓都对臣恶言相向,说臣通敌叛国,还说是皇上拿到了臣通敌叛国的证据,足以证明臣与敌军私通,才害得朝廷大军惨败,死伤无数,要不是皇上,他们都不知道是臣出卖了他们!”慕容熙悲愤而笑。
那时候他百口莫辩,又不能伤害百姓,就又回到了谷底。
他也知道如果没有证据,根本不能定成德帝的罪,就只能乔装改扮,一边跟着老巫师学习法术,一边收集成德帝的罪证。
“这一查臣才发现,原来皇上跟敌国次早就暗中往来,还达成了协议,每次我慕容家率兵上战场的时候,他都会向敌军透露我们的行踪和作战计划。因此害得我们后来赢得越来越艰难,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以至于我们慕容家全都死于沙场
!”慕容熙剧烈咳了两声,恨的胸膛疼,“皇上他不是人,他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就因为臣和家父反对他跟瑾儿在一起,就疯狂残害我慕容家的人,简直禽兽不如!”
萧云浅亦是听的愤怒莫名,听到一个陌生的人名,愣了一下:“谁?”
感情这里边不仅仅牵扯朝堂利益,还有儿女情长呢。
之前他们只觉得是成德帝心胸狭窄,容不下慕容家的人战功赫赫,压在他头上,才想要除掉他们。
慕容熙抿了一下唇,看向厉苍云,眼中有些不安。
厉苍云先是一脸茫然,接着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本王的母妃?”
他母妃姓楚,名玉瑾。
“是。”慕容熙点了点头,也就不再隐瞒,“当年令堂的父亲与家父同为前朝之臣,情同兄弟,王爷的外祖父外祖母相继过世后,令堂孤苦无依,家父对令堂多有照顾,令堂也一直将家父当做亲生父亲一样看待,令堂的亲事家父也是做得主的。”
苏锦洛和萧云浅都是一副“哦”的表情。
看来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胜于他们的想像。
如果不是慕容熙亲口说出,他们说什么也查
不到的。
“当年皇帝一直喜欢令堂,但令堂不喜他的为人,只倾慕前朝太子。家父也是坚决反对皇上纠缠令堂,皇上便对此怀恨在心。家父过世后,皇上也对臣提出要聘令堂为妻,臣也是拒绝了的,没想到就因为这件事,皇上就公报私仇,害死臣的家人,和那么多将士,还有东良城的百姓……”慕容熙说不下去。
厉苍云咬牙,牙齿都咯吱了一声。
这么说,慕容家的儿郎加上那些将士百姓的死,还有母妃一部分原因?
“本妃倒觉得皇上这么做,并不全是因为母妃。” 萧云浅安慰地拍了拍厉苍云的手背,“在那之后不久,皇上就反了朝廷。他之前不遗余力打压老信阳王父子,为的就是减除前朝皇帝的左膀右臂,待到到朝廷空虚之时,再一举起兵反叛。这样既谋得了皇位,又能满足他的私怨,一举两得。”
他分明在很久之前就为了谋夺帝位铺路,贵妃的事情不过是加速他实现自己的野心罢了。
“不错!”慕容熙略一沉吟,立刻点头,满眼赞赏地看着萧云浅,“王妃说的甚是!王妃睿智无双,心思缜密,巾帼不让须眉
,臣佩服!”
成德帝那么凶残,又极为看重权势,怎会仅仅为了一个女人,就做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谬赞了,本妃是个局外人,旁观者清罢了。”萧云浅摆了摆手。
她这么说是不愿厉苍云想太多,毕竟事情跟贵妃一点关系都没有。
“从那时候起,臣就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杀了皇上,为慕容家报仇!”慕容熙咬着牙说,“臣在谷底潜心修炼术法,且不断收集鬼魂,以便布下聚阴阵。”
段氏颤抖着,又想哭了:“那王爷为何不回来找我们,为何不说……”
如果她和母亲早知道夫君还活着,绝不可能生生跟他分开十几年!
慕容熙回头看她,愧疚的无以复加固,低声说:“我想着等到能替慕容家报仇了,再家。若不然我回来之后,很多的术法无法施展,若是一旦失控,害死你们,我就算死了,也没脸见你们。”
是以那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回府,也不敢让母亲她们知道他还活着。
段氏心中万千怨念,更多的则是心疼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伏在他肩膀上不停地哭。
站在他的立场,怎能说他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