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时,张秀兰说了李晓林对她的邀请。
庄欢龙很感激李晓林,让他既避嫌又省却了劝说的功夫,就趁热打铁说:“明天我们去走访张宝弟、许丽萍吧!”
张秀兰嘟起嘴:“就我俩我不去。”
庄欢龙拿出主意:“两个方案,你选一个,第一个方案,我、你和钱敏;第二个方案,你、我跟杨大弟。”
张秀兰选择第一方案。
庄欢龙选择第二方案,并说了理由。
张秀兰作了退让。
庄欢龙先接杨大弟,再接张秀兰。
杨大弟见到张秀兰忍不住地赞美起来:“哇噻!张秀兰,四十多年不见,你让我太惊讶了,这脸蛋,这身段,美得让我无法找到形容词。”
张秀兰让杨大弟说得有点不自在,红着脸说:“老同学。有你这么夸人吗?”
杨大弟笑着说:“我说的是大实话,就是不会夸。”
庄欢龙阻止说:“杨大弟,同学之间真诚一点好不好,我接你的时候不是说了嘛!今天是我们求张秀兰带路,我们得尊重她。”
杨大弟忙赔不是:“张秀兰请不要在意,我就这个德行,说话随心所欲。”
张秀兰给台阶:“是我太守旧了,不过庄欢龙说得对,同学之间应该真诚。”
杨大弟就点点头地不再发声。
路很堵,车子走走停停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开到了张宝弟的别墅院。
张宝弟先走向张秀兰,客套时询问了一下,然后分别握着庄欢龙及杨大弟的手感慨地招呼:“两位老同学,要是没有张秀兰的引见,我对你俩还真不敢相认。”
杨大弟开怀地说:“你变化也很大,庄欢龙问我有没有兴趣来,我当然要来了,同学胜过兄弟,更何况一别四十多年。”
张秀兰不见许丽苹出来就问:“丽萍呢?”
“噢,她去买菜了,你们难得来,我得好好招待一下。”张宝弟回答说。
庄欢龙客套说:“都是同学,不必这么讲究。”
“那怎么行,张秀兰也有七八年没见面,你俩就更不用说了,走出学校就没碰到过。”张宝弟说着拿起茶具给他们泡了一人一杯茶。
“既然你留饭,那我们得好好聊聊。”庄欢龙为了采访就这么说。
“是得好好聊聊,聊不够可以住在这里。”张宝竟是好客地配合。
这时,许丽萍回来了,张秀兰就迎上去接她手里的菜,见她望着庄欢龙、杨大弟不知道怎么招呼,就笑着问:“怎么?认不出他俩了?张宝弟没跟你说?”
“他只说有同学来,让我去买菜,我也没问是谁来。”许丽萍笑笑说。
庄欢龙站起来说:“许丽萍,你认不出我,我可认得出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杨大弟上前抓住她的手说:“许丽萍,庄欢龙你认不出来,我杨大弟你应该认得出来吧!
许丽萍恍然大悟:“看我这记性,你不自报家门,我还真一下子回忆不起来,这一别四十多年,同学们相互间都认不出来了。”
杨大弟又捣鼓起他巧舌:“我可一眼就认出你,主要是你还是那么漂亮,岁月就不敢欺负你那漂亮的脸蛋。”
“哪有这你这么夸的,跟秀兰比较,我都成老太婆喽!”许丽萍笑着说。
杨大弟纠正说:“应该说你俩各有千秋,不分胜负,你玲珑风雅,张秀兰苗条靓丽。”
庄欢龙见杨大弟又收不了嘴,就奔他的主题:“宝弟,丽萍,你们俩结为夫妻是不是在学校里已经有意思了?”
许丽萍脸一红:“你问他吧!”然后对张秀兰说:“秀兰,你帮我去洗菜。”
“也好,你们聊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张秀兰说完就跟许丽萍进了厨房。
庄欢龙阻止了杨大弟不着边际地调侃,就慎重地问张宝弟:“我进六班是爷爷的问题,你家是什么问题?”
张宝弟苦笑说:“唉!父亲虽说是好吃懒做,但他有生意头脑,因他经常出门,村里人就托他买东西,他明说要收点辛苦费,因村子离集镇远,大家也愿意付,否则要放弃工分。后来上面来了工作队,说我父亲帮人买东西收钱,是严重的投机倒把,不但抓进去坐牢,还没收了我家的房子。欢龙,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少苦。”
“那你就跟我说说。”庄欢龙自然想知道。
张宝弟苦涩地回忆起来:
这老天爷还真看走了眼,很小的张宝弟就失去了童年的欢乐。父亲坐牢后,家境一贫如洗,祖上留下三间瓦房跟伯伯家一分为二,三分之二的面积让队里没收空置着,只留下合用的客堂、后面的走道和灶间。母亲为了生活没办法,只得把灶间当房间,母亲和妹妹睡,土灶砌在了合用的客堂,当然属于他家的那边。
打那后,晚上睡觉成了张宝弟的一大难题,幼小的他每天为夜间不知睡在哪里而哀声啼哭。母亲没办法,让他自己找人家投宿,他似乎也习惯了晚饭后朝外走,幼小的心灵总希望听到一声温暖的声音:“宝弟,走,到我家睡。”
这种“高档的待遇”是少至又少,多半是在他无望又十分焦急地啼哭声中听到这样的声音:“小赤佬,哭个啥?你家死人了?走吧!到我家过一夜。”
尽管遭辱骂,但他因睡觉有了着落而乖乖地跟着去,全村每一家他都借宿过。
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虽穷得身无分文,但还是向人借了一元钱,让他进了村里头开办的初小,上学后要做作业,他就不再借宿地睡在走道里。
因父亲在“劳改”,而张宝弟人又瘦小单簿,同学们都会随心所欲地欺负他,唯独老师没有鄙视他,也许是他认真,或许是同情。
其他同学书包里的铅笔拿出来就是一把,他连像样的一支都没有,他记得刚读书时母亲买过一支新铅笔,后来就再没有了。
母亲没钱给他买铅笔,他只得捡同学们丢掉的铅笔头,一位好心的老人帮他出了个点子,让他拣同学们扔掉的铅笔头,把里面的铅芯取出来,用细竹管来“再造”铅笔,并把“制造”方法传授给他,就这样,他在初小“自制”铅笔渡过了三年。
因家里穷,张宝弟打七岁起就帮着母亲挣工分了,以后就边上学边劳动,作业都是在晚上做。当时农村的电源很不稳定,晚上时常断电,一断就整一夜,人家都备有蜡烛,可母亲没钱买,作业只能在上学前完成。
手电筒算是那时农家的这高档产品,那个教他自制铅笔的老人又给他支招,他就就跟人家乞求,要来了坏的手电筒和电池。
老人就拆下手电筒的电珠装置固定在墙上端,用细铁丝分开地引出正负线,按上讨来的电珠,用电池一试,亮了,他很开心。
因旧电池存电量很少,聪明的他就用木板做电池箱,用多支电池数来增加电流,所以他对废电池十分地渴望,告诉有手电筒的大人,电池用完了就给他,他们反正要扔弃,就扔弃给他。他就每支测试,大多存有点电流,有点电池还很亮,他就用这电池应急灯来对付晚上断电,把作业完成。
初中毕业了,好在父亲已刑满释放,他政审通过,也就成了六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