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调来的新书记的执政风格,让张伟其的认知感颠覆了,他频繁来市政公司,也多次让他去他办公室,所聊的话题跟老书记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话里话外总离不开一个“钱”字,笑谈间的眼神总是在观察,敏锐的张伟其,总感觉他这样过分地融洽自己是有着什么企图?
这迷雾在一次他来公司办公室拨开了。新书记笑着客套后随即神色不悦起来:“张伟其,有人检举当时转制的标点存有很大的问题,就资质经营证这一阴影资产没有评估在内,这一款项可是政府的一大损失哟!”
张伟其很清楚新书记的话中有话,便认真地解释:“资质经营证是我争取的,不是公司一成立上面的权威机构就颁发。办证有严格的要求,必须健全一套专家审核班子,当时各乡镇的市政公司的运营,都是挂靠上级资质机构。”
“我不想长期挂靠,按照办证要求,寻找已退休资质专家,所花的心血只有我自己清楚,人员配置到位极其艰辛,是权威机构以严格审核后才颁发的。在全县的市政公司,拥有资质经营证的,我们是第一家,这一阴影资产算不算是我创造的?”
新书记说:“我承认你所花的心血,但你是代表市政公司,因为当时的公司属于政府。”
具备察言观色的张伟其,心里就明白这位新书记提这茬的用意,他心里虽很厌恶,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在这新的屋檐底了,自己应该懂得如何行走。
于是便不再绕弯,就坦诚了自己的为人,并直言:“书记,我对这个事心里很坦荡,也经得起审核,自市政公司转制后,该报答政府的,我一直遵循着。想你单独跟我谈话,一定有不如意的事,有什么私人需求尽管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新书记见他有担当,神色和语气由上下级转换为称兄道弟级,他说了自己为官的清苦,儿子成婚也没有一处像样的婚房,老婆埋怨说他官为处级,家境条件还不如科级,他觉得有愧于妻儿,为给儿子拥有一处体面的婚房,这才不得意而为之,望能见谅。
见他这么实话实说,张伟其心里的厌恶减少了许多,既然说出了能帮一定帮,就问看中哪一处的房产?
新书记就说出了一处房产,原来是在高档楼区,他没再二话地进行曲线打款,让他家属自己购置了这一房产。
新书记谢过后说不会再做有失脸面的事,作为回报,他也平息了班子内部对资质经营证质疑的风波,借用老书记当时的话语权来“庇护”起来。
张伟其虽过了这一坎,但心里总泛着一股酸味,他能体谅清官的苦,可老书记也是清官呀,他为什么能高风亮节?张伟其真的无语,但愿这新书记能好自为之。
可是新书记还是言行不一,任职第三年竟“事发”了,因由是“照应不够”让人举报了。
调查组人自然又来了,如果把房产一事揭露出来,他就可能会有坐牢之灾,张伟其对他承诺过会有担当,自然给予隐瞒下来了。
好在调查组里有上次来过的人,似乎对他有点信任,就不再查账目了,就是查账也查不出来。
因张伟其为新书记开脱了一份重罪,他只受到降级处分,可人们不肯相信,有人还的鼻子有眼地说出了新书记要追究阴影财产资质证的事,凭他贪财的秉性得不到好处能放过?可得不到当事人的承认,就不好捕风捉影。
事情虽不了了之,但一些流言蜚语一直在质疑张伟其,他也觉得问心有愧。倒是有一次他去参加一个会议,碰到了这位“新书记”,他紧紧地握着张伟其的手,说了许多感激的话,他只是笑笑不愿多说一句话。
此后,新、老书记脸面,在张伟其的脑海里反复地闪叠着。让他搞不懂的是,同样是一把手,人品的差异竟如此巨大?他心里的别扭总是挥散不去,渐渐地对人与事的看法和想法也起了变化,以至对政府部门的流水官员,既没有对老书记那样地敬重了,也没有对新书记那样冷漠。
他不想再显山露水,有些事就让儿子出面,让他去练历,反正公司的摊子迟早要交给他,只是关照儿子对看不惯的现象不要意气用事,难以决策时听听他这个父亲的主意。
而他自己注重的是公益事业,他铭记着老书记的话,做一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便在村里给老年人建造了大食堂,对年满70岁以上的老人免费提供一顿中饭。
他认为,与其去赞助一些莫名其妙的活动,不如让全村140多位老年人享受点实惠。
刚开始时,他亲力亲为,特别是食品安全,他用管理工程的方式关照工作人员,老年人的身体机能差,绝对不能省钱而买过时的或劣质的食材。张伟其特别注重卫生安全,开办三年多来,没有出现过饮食卫生事故。
庄欢龙觉得张伟其所做的公益事业非常有意义,便感慨地说:“社会在倡导关爱老人,你不但在行动,而且在坚持,令人敬佩。”
张伟其笑笑说:“所谓坚持也是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也不知道力所能及到多久,说白了是平常心做平常事。”
庄欢龙没想到张伟其把爱心说得如此平淡,钦佩地说:“老同学,你让我感悟了人生的朴实和纯洁。”
张伟其却说:“你这是在恭维,你教书育人,对人生的感悟你要比我透彻得多。”
庄欢龙坦诚说:“我还是有点书生气,看问题总是评点表面现象。”
“怎么讲?”张伟其问。
庄欢龙说:“大年初六,刘国民让我去碰头李晓林,聊起了同学难以聚会的事,一些同学的自卑和隔阂让我很是费解,想必你也知道,不知你怎么看?”
张伟其说了自己的见解:“我只能说,人生各异,而性格决定意识,你所谓的费解也是你意识的认知。”
庄欢龙似乎理解了张伟其为什么袖手旁观,就请教起来:“李晓林让我一起帮着化解同学之间的自卑和隔阂,你觉得他们能给予面子吗?”
张伟其直言说:“面子肯定会给,毕竟是同学,但心结能否解开就不好说了。”
“能跟我剖析一下吗?”庄欢龙问。
张伟其笑着问:“如果你憎恨我,会过来看我吗?”
“这倒不会。”庄欢龙脱口而出。
张伟其剖析说:“这是意识本能的反映,我只是告诉你,若去劝说,所面对第一态度,就是这种意识的本能反馈。”
庄欢龙似乎感悟到什么,觉得张伟其的话透着哲理,复杂的问题简单来比喻,便问:“有没有比较好的切入点?”
张伟其阐明自己的态度:“我赞同你们去劝说,毕竟是善意的举动。能化解掉成见最好,因为成见不深的有可能说服,化解不了就不要坚持,不能理解为固执。有句哲理的话,‘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缘由是受伤害得太深。你想,自然界还水火不相融,人的意识又何尝不是?”
就见识而言,庄欢龙觉得自己白活了。他觉得让郭宝泉出面化解对陆贵明有成见同学的想法有点幼稚,便折服地说:“你的剖析充分地说明了人心的复杂。”
张伟其提醒说:“如果人心不复杂,社会也不会充满着勾心斗角。为了六班能圆满聚会,我赞赏你去化解部分同学间的成见,只是提醒你把握好情感的度,否则会伤感自己。”
庄欢龙点头认可:“李晓林和刘国民给我的任务是摸一下有多少同学跟陆贵明有成见,有多少同学心理有自卑。然后汇总起来,请陈根林、陆明光他们出面,让他们去化解。”
张伟其笑笑说:“计划是可行,看来李晓林和刘国民对六班的聚会真的很在意。”
“如果陈根林他们出面,化解这些同学的自卑和隔阂应该可行吧?”见张伟其认可化解计划,庄欢龙就询问。
张伟其说出了不同的见解:“面子肯定给,但不会是彻底化解。就算成见的双方都会给陈根林他们面子,如约地坐到一起,凭陆贵明的傲气,他能低头致歉吗?就算他给陈根林他们面子,致歉也不是真心实意。那些成见很深的同学,单凭一句虚伪的对不起,怨恨能化解得了吗?”
庄欢龙恍然大悟,这才是结症所在,特别是女同学对陆贵明的厌恶,陆贵明的无耻,对她们的心灵伤害至深,她们绝对不愿接受和解,也决不会轻以地化解,因为这是她们心里永远的痛。便叹息说:“看来六班组织聚会,想真正圆满还是很渺茫。”
张伟其很有深意地说:“顺其自然吧!”
庄欢龙无法再探讨了,就社会阅历和对人心的洞察,庄欢龙觉得,张伟其的思路极为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