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蒙蒙亮,顾熙敬就已经换上孝服,与百官一同到天坛、地坛、太庙、社稷坛进行祭祀,而后换上衮冕前往太极殿开始登基大典。
在前往太极殿的路上,道路两旁虽不奏乐,但那大气磅礴的乐器却还是摆在那里,文武百官穿着朝服,随着顾熙敬一步步往太极殿走。
当他坐上龙椅时,身上忽然散发出一种属于上位者的气势。百官三拜九叩后,开始朝贺。随着仪式渐入尾声,周之桢抬头看了龙椅上的少年一眼。少年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脸上稚气已褪,只剩下属于帝王的威严。
周之桢又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现在到了新帝发布第一道圣旨之时了。龙椅上的顾熙敬沉吟片刻,说道:“皇帝奄弃普天,痛贯心灵,若置汤火。思遵大孝,不敢灭身,永慕长号,将何逮及。粤以孤眇,属当元嗣,思励空薄,康济黎元。敬顺惟新,仰昭先德,宜布凯泽,被乎亿兆。
可大赦天下。内外文武赐勋官一级。诸年八十以上赉以粟帛。雍州及诸州比年供军劳役尤甚之处,并给复一年。”
说完,百官领命,随即退朝。而当顾熙敬回府后躺床上补完觉一醒,就看见早上还威风堂堂地坐在龙椅上的新任皇帝此刻正在他床边用那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看,像极了某种犬类。
周之桢下意识地抬手想摸摸他的头,但看到他身上那明黄色的龙袍后手在半空僵住了,又放了下去。顾熙敬察觉到了他这一动作,皱了皱眉,对周之桢说:“之桢,你大可不必这么拘谨。”
周之桢笑了笑,对他说:“陛下,您为君,我为臣。君臣礼仪不可废。”
顾熙敬突然变了态度,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声道:“之桢,你不是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吗?为什么我刚登基你就反悔了?你是不是要留我一个人在皇宫里?”三句话的功夫,顾熙敬的眼眶就已经湿润了,像某种要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一样,拽着周之桢的衣袖。
周之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顾熙敬说:“陛下,这不是承诺的事,如果我称呼您字,那便是不符合礼法。”
顾熙敬狡黠一笑,问:“是不是只要合乎礼法就行了。”
周之桢想了想,说:“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他看着顾熙敬脸上的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这预感没过多久就应验了。
顾熙敬没有再与周之桢争论,而是待周之桢穿好衣服吃完午膳后,让他身边的李公公过来宣读圣旨。周之桢刚想下跪就被顾熙敬拦住了,周之桢不明所以地看了顾熙敬一眼,顾熙敬笑而不语。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开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周之桢文武双全,乃先帝钦点帝师,今封为国师,可持剑上朝,无需对任何人跪拜,官居超一品,赐居奉天楼,赏玄牡二驷,衮冕一套,赤舄一双,乐悬 、朱户指红漆大门。 守门之军虎贲卫士三百人,弓矢一张,可在祭祀时享秬鬯。钦此”
听完公公说得一长串后,周之桢僵硬地接过圣旨,说了句“谢主荣恩。”待公公退下后周之桢才开始语重心长地对顾熙敬说:“佳意啊 ,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但你知道吗?无功不受禄,我在朝堂中资历尚浅,不配收这九礼,而奉天楼也没有必要居住啊,我在丞相府住得也挺好的,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顾熙敬乖巧地站着不动,听完周之桢说得话后才目光坚定地看着周之桢的眼睛,说:“之桢,你是我的老师,也是这个国君的师长,是国师。我说得那些,只有它们配不上你,你不会配不上它们。”顾熙敬说完这段话后话锋一转,“而奉天楼……之桢,你就不想早点看到我吗?奉天楼就建在皇宫里,我就只想每天都能看见你,就像现在这样,不可以吗?”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顾熙敬的语气中似乎还带上了一丝委屈。周之桢最听不了顾熙敬求自己,而且,这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在这方面宠一下孩子还是可以的。周之桢摸了摸顾熙敬的脑袋,安抚道:“当然可以啊,后日我就搬到奉天楼去,好不好啊?”顾熙敬听到后没有说话,周之桢就当他是默认了,他俯下身子抱了顾熙敬一下,没有注意到顾熙敬得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