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出车祸那一瞬间,吴杨眼睛里露出的得逞之色,唐棠想,他大概是没有过的吧。或许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认为是唐棠的出现导致他和夏裴不能在一起。
大概他从来没有想过,夏裴从来都只是将他当作弟弟而已,对他从来就没有过除了亲情以外的感情。
或者如果夏裴当时没有顾忌吴杨有先天性心脏病的问题,将话说明白了,吴杨会不会就接受了?
他很快回过神,晃了晃头,笑自己,如今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不知,他心中所想皆已被小系听了去,小系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对他道:“不用总沉浸于曾经,时间没法倒流,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以前的人和事,无论是后悔还是想明白,对以前都已经没了任何意义。或许一切都有因缘际会,你看,你现在也算是得到了补偿。好歹是有‘夏裴’爱着你。”
唐棠想了想,说:“也对。”
他忽然就豁然开朗:“这个系统其实很好。”
小系不明所以:“嗯?”
唐棠却看明白了:“你看,他让我重新拥有了‘夏裴’,虽然吧,有任务,可天下本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得到了原本不该得到的,自然也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世间之事,有得就有失,其实有时候想想,老天是很公平的。
小系不置可否,只道:“你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不过。”
有了林蒙辰和唐墨的经验,唐棠原本以为杜乔也会闹出一些幺蛾子,可是过了两日,他却没有任何动静。
甚至有一日邢骏还拿了一份栗子糕给唐棠,说是杜乔推荐的,味道不错。
唐棠刚和邢骏投入“恋爱”,见杜乔老实了,便也没再过多留意。
人生苦短,能快意一时是一时。
这两日,他跟着邢骏将整个山寨逛了个遍,他一直知道留云寨很大,却不知道原来可以这么大,甚至有跑马的地方。
邢骏大大方方牵着他,寨子里的人也没有异样的阳光,唐棠在这里甚至比身处现代还要觉得舒坦。
一开始他觉得邢骏也是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人,相处之后发现,他确实也如此。但在该心细的地方也很心细,对唐棠的关心与爱护,让唐棠觉得他就是夏裴,与景絮,与慕晞,与楚钰都没有区别。
这晚两人顶着寒风赏月归来,孟蹇等在邢骏房门口,要求去北方收货。
他们山寨在北方有产业,也有生意,往年都是邢骏亲自去,今年孟蹇想要弥补一下对邢骏的误会,于是主动提出他带人去。
邢骏似有不放心:“你确定没问题?”
他对孟蹇的能力倒不怀疑,只是孟蹇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做生意,说话又直接,因为太仗义,有时候根本不太分辨得出对方是真心想要帮他还是在利用他。
但这次孟蹇却下了决心要自己去:“我不能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作为山寨的二当家,我总要学会独当一面,你放心吧。”
邢骏点头:“行,那半个月之后就你去吧。”
第二日杜乔主动找上邢骏,这几日邢骏都没见着他,今日一见才发现他消瘦了不少。
山寨倒是没有亏待他,只是他心事太重,导致没有食欲。
邢骏想要开口劝两句,又觉得都是徒劳。感情的事,非得自己想清楚了不可,旁人说的话,未必能听得进去。
更何况他能说的都说了,此时也没旁的能说。
再安慰,万一反倒叫杜乔误会了,更不好。
“邢大哥,我想清楚了,既然你无心于我,留在这里看着你和唐公子恩恩爱爱,只会让我自己更加难受,所以我决定回家。”他本就比邢骏矮一截,此刻低垂着头,邢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话语里能感受到他的落寞和难受。
但这个结果是最好的,杜乔离开,时间长了,自然会放下对他的感情,重新开始他新的生活。
所以邢骏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杜乔后面关于要他亲自送他回去的要求。
当年曲州洪灾之后,杜家就搬去了舟山一处小县城,邢骏正好要去舟山办事,送杜乔回去也不过是顺道的事而已。
他原本是想带唐棠一道去,可唐棠一听是去舟山,立马就表示自己最近不太舒服,不想出门。
他自然不是不想和邢骏一起出门,只是不想去舟山。“唐棠”的家就在舟山,还是什么舟山第一大派,他要是出现在舟山,定然是会被发现的。
可是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唐棠”,又已经和邢骏在一起了,他是真不想在节外生枝。
这个时代,别说像唐家那样的大门派会不会容忍自己的公子和一个男人私定终身,怕是就连一般的家庭也不会接受自家儿女和土匪在一起吧。
留云寨虽然实力强劲,可要是和第一大派对上呢?就算旗鼓相当,也难保不会有伤亡,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就让“唐棠”死在了冲喜路上这事在唐家成为事实吧。
邢骏没料到唐棠会不愿意跟他走,他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唐棠对他是有感情的。于是他试探着问:“你就这么放心我单独送杜乔回去?”
唐棠对邢骏是真放心,或者说他是对变身为直球的夏裴放心,所以也没留意邢骏眼睛里的那点儿期待,颇有几分漫不经心道:“放心啊。”
一抬头,刚好瞥见邢骏眼睛里那抹黯淡下去的光,及时补充了一句:“因为我相信你是个负责任的男子汉大丈夫,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对不对?”
示弱的语气,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果然叫邢骏软了脾气。
终于想起来唐棠不去的理由是“身体不舒服”,一时又紧张起来:“你刚刚说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回事?我马上去叫医师来为你瞧瞧?”
唐棠没忍住,笑了起来:“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要我怎么回答?”
随后他走到邢骏面前,摸着他的脸,从眉峰到眼尾,再到脸颊,缓缓滑到脖子。邢骏浑身战栗了一下,抓着他的手,声音不稳:“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