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绥第四次上游艇。
如此高频率,算是和游艇有缘吗。
但她在游艇上,多数是不好的事情,此次更是。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心里一直不安,也很矛盾。
希望傅时聿来,也不希望他来。
她想亲口问一问他,视频里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故意忽视了刹车的问题。
但也不希望他来,怕沈策用她来逼他。
两人的关系既然选择结束,她不希望自己欠他。
上了甲板,游艇就开始偏离岸边。
时绥面上平静,心里却着急,她知道现在在等什么。
但她不知道沈策的底线在哪里。
很快,她就看到傅时聿从栈道另一头抛向码头,然而他们所在的游艇已经开出去很远,她依稀看到傅时聿的身影跳上一艘快艇,朝他们开过来。
时绥的心剧烈地跳动,手指紧张的掐进掌心也毫无所觉。
沈策站在她身边,看着远处的迎风站立的男人,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僵硬。
游艇比不上快艇的速度,没过几分钟,傅时聿已经开到游艇旁边,他目光如冷刀,清晰凌厉地劈向沈策,“停船!”
沈策挑着眉,让保镖押着时绥站在甲板边缘,从傅时聿的角度来看,她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只要保镖一松手,她就立刻坠入大海。
沈策挑着眉道,“立刻放弃你所有股权,我马上放了她。”
傅时聿眼神越发冷炙,死死盯着沈策不说话。
时绥咬着唇,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一双明眸怔怔地看着傅时聿,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似乎第一次遇到如此难以抉择的事情。
但是孰轻孰重,时绥自己心里有数。
傅氏是他艰难所得,是他这辈子的慰藉。
他从小便生活在被放弃,被选择的世界里,傅氏是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一个男人无法放弃事业,如果失去了傅氏,不仅让他的前半生无法得到救赎,也让他后半生从此一无所有。
她无需他为她这么做。
甚至这一刻,她觉得是老天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傅靳南为她而死,这一次是不是可以还给他了?
彼此都沉默着,只有海浪和引擎的声音。
时绥这时候突然开口,眼睛直直的盯着傅时聿,哑着声开口,“傅时聿,傅靳南的死究竟和你有关没有关系?”
傅时聿眼神一滞,他知道她这是看了视频了。
他开口,声音被海风吹散,有几分飘忽,“你信不信我?”
时绥蓦地冷笑出声,“我只信自己看到的。傅时聿,我不会再信你了,我们离婚。”
沈策看了一眼码头那边,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你们离不离婚回去再商量也不迟,傅时聿,你怎么说?”
傅时聿冷笑一声,关了引擎,从工具箱里拿出绳索,将钩爪扔了出去,勾住了游艇的栏杆。
沈策脸色一变,朝另外的保镖眼神示意。
两个保镖立刻冲上前。
时绥眉心一压,反手一个用力,避开保镖的掣肘,同时一个回旋踢,揣中了保镖的肚子。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沈策冷眼看着这一切。
很快,傅时聿借力跳上游艇,但被保镖们拦住,一时间也无法接近时绥。
就在这时,沈策突然后退,往傅时聿的游艇上跳了过去。
保镖们也都是一愣。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时绥这时候已经注意到了远处的动静。
有人开着快艇过来了。
时绥趁着保镖发呆之际,迅速从他身边退开,跑到驾驶舱。
她根据记忆尝试关闭发动机,这时候她无比感激傅靳南之前教过她怎么开快艇,三两下之后,游艇停止了前进。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准备等待救援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心中一跳。
她僵硬地转过头,寻找着声音来源之处,当她看到疑似表盘的机器上的时间在迅速倒计时的一瞬间,后脊一阵发凉。
还有三十秒。
她连思考都来不及,憋着一口气往外冲,当她看到傅时聿还在和一个保镖缠斗时,
时绥嘶哑喊了一声,“傅时聿!”
傅时聿刚想转过脸来看她,下一秒,就见她一把冲到自己面前,将他推下了海。
几乎是同时,耳边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破声。
整个游艇瞬间被火光包围,形成一片火海。
而匆匆赶来谢西泽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被火吞噬的游艇,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
医院里。
十二小时后,傅时聿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入目是名茨vip病房的天花板。
他挣扎起身的动静吵醒了老太太。
“时聿!你终于醒了!”老太太喜极而泣,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后又想到什么,朝着屋外喊,“陈医生,你快来!时聿醒了!”
随着她的一声喊,病房里立刻涌入了一群人。
傅时聿睁着眼睛,视线在病房里搜刮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想见的那个人。
他怔怔地看向老太太,“奶奶,时绥呢?”
随着他这一声,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连呼吸都变轻了。
傅时聿思绪一下子回到游艇上的那一幕。
爆炸前,她推开了他,自己却来不及跳海。
她明明会游泳的,那一刻却选择了救他,放弃了自己生的机会。
“时聿,你先好好休息,你伤得很重,被游艇上的碎片刮伤了腿,不能乱动啊。”
老太太见他要下床,连忙阻止,傅文舒也过来阻止,“哥,你先好好休息。嫂子会没事的。”
“什么叫会没事?”傅时聿眼眶通红,眼神犀利地射向傅文舒,“她在哪?”
傅文殊抿紧了嘴,不说话了。
傅时聿视线扫过一圈人,傅容礼,老爷子,老太太,甚至林姨也在,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傅时聿再也忍不住,拔了手上的针,挣扎着就要下床。
然而他小腿缠着石膏,根本支撑不住,如果不是医生接住了他,他整个人就要摔倒在地。
陈医生叹了口气,“你腿伤严重,不好好恢复的话怕是要跛。”
傅时聿墨眸沉郁,抓住了陈医生的领子,“她在不在医院?”
陈医生没法回答他。
最后还是老爷子开了口,“她被她母亲带去了英国,走的时候伤势很严重,昏迷着,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傅时聿眼眶通红,一字一顿道,“你们就这么让她走?”
“不然呢?那是她母亲!人家说的没错,她女儿好好嫁进傅家,如今却生死不明,是我们傅家对不起她。”
傅时聿怔住。
是啊,是他对不起她。
她以为是他害死了傅靳南,却还是救了他一命。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别人?明明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傅时聿安静下来。
陈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很快他又睡了过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傅时聿的腿正在慢慢恢复,他每天都让人打听时绥的消息,可辛雅把她的消息封锁的很好,他一丝都窥探不到。
他每天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一个月过去。
傅时聿出院,老太太想让他回老宅,方便他们照顾,但傅时聿不肯。
他始终认为时绥会回南苑的。
只要他在,她回来的时候他就能第一眼看到她。
她救了他,就代表心里是有他的。
只要她好了,总会回来的,他还要向她解释傅靳南那件事呢。
可他等了三个月,依然没有时绥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他开完会,忽然收到一份国际快递。
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双手颤抖着将快递拆开。
当他看到那份印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的文件时,一颗心落回了原处。
至少,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