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回头看她,“你也感觉出来了?”
“她说有机会来看您。这句话听着太奇怪了,就算再客气,也应该说有空就来看您啊。”
老太太却笑开了,“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您说的不是这个?”
“我是觉得她对沈蓁的态度怪怪的,婆媳之间是不是有问题?”
兰姨附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位能和谁处得好,维持表面和谐就不错了。”
“也是。”
似主仆又似闺蜜的俩人说着悄悄话,完全没在意沈蓁和季允致之间的异样。
沈蓁脸色难看地站在副楼客厅,喝退了几个佣人,客厅里只剩下母子俩,沈蓁才尖锐出声,“你和我说说,你和时绥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季允致奇怪地看着她,“她是二嫂,我顺路送她一下怎么了?”
沈蓁气得胸腔起伏,好半天才抚平气息,恨铁不成钢地斥责,“你也知道她是你二嫂,不知道避嫌?”
面对她莫名其妙的怒气,季允致觉得她有点不可理喻,刚想解释,却被沈蓁再一次打断,“你以后不准和她有来往,听到没。”
“妈!”季允致一向听话,但再听话的人也有反抗的一天,尤其是当自己底线被触碰时,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沈蓁,“你会不会太过分了?连我交友权利你都要干涉!”
“你不干涉你交友自由,但是时绥不会是你的朋友。”沈蓁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冲,也意识到儿子大了,不能一味靠强权,软了声调道,“你和时聿不是亲兄弟,如果和时绥走太近别人会说闲话。”
“我问心无愧。”
沈蓁听到这一句,轻嗤了一声。
季允致也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
“你如果真的问心无愧,妈妈会阻止你?”沈蓁叹了口气,“妈妈是过来人,你骗不了我,趁你哥哥没察觉,趁早收收你的心思。”
“我没有。”季允致不想承认。
他只是觉得她可怜而已,而且他还曾经害她出了车祸,因为那场车祸,她才恢复了记忆。
才会记起那些痛苦的事。
他有责任。
所以他同情她,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替大哥好好照顾她。
并非沈蓁说的那种心思。
沈蓁见他不认,也不想再逼他,只是仍警告了一句,“没有最好。我不想一家三个兄弟都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季允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他回味了一番,才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她,“你知道她和大哥的关系?”
沈蓁也皱起了眉,眼神犀利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时绥告诉你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季允致脸色凝重起来,“大哥瞒着所有人的,你为什么会知道?连二哥都不知道的,自然不可能是二哥二嫂告诉你。”
他一直知道母亲的野心,但以前他年纪小,觉得母亲是靠着这个信念支撑着自己一路走来,而他没有能力保护好母亲,所以放任她为自己拼夺。
可现在他懂了,让傅家承认他,将他记入族谱不是她最后的目的。
随着年龄的长大,她的野心越来越明显,季允致甚至感觉到了某种疯狂,就好像她想要得到傅氏并不是为了拥有它,而是为了毁灭它。
他一直不敢直面这个问题。
但是她在他面前越来越不藏着了。
沈蓁皱着眉,对季允致的态度有点生气,“你怎么和妈妈说话的?我知道有什么问题?”
试图用道德制高点来约束人,说明更有问题。季允致深呼吸,没让自己退缩,“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季允致一向不会忤逆她的。
可最近他变得越来越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就是这次回国后慢慢变得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这样下去迟早被她发现自己的目的,是不是还是应该送他出国?
沈蓁心思一转,叹了口气道,“我看到了他们的照片,猜到了。”
“你进了书房,还看了大哥的东西!”季允致生气了,“你怎么可以私自动用别人的东西。”
沈蓁这下子也是彻底生气了。
季允致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沈蓁气得口不择言,“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东西不能看的?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你已经二十二了,能不能别再这么单纯?”
季允致死死的盯着她的脸,片刻之后才到,“以后别随意进那间书房。”
说完后,他抬腿就走。
沈蓁气急败坏,“你去哪?”
季允致脚步未停,不一会儿人就没了影。
沈蓁捂着心口跌坐在沙发里,她第一次被季允致气到这个地步,太阳穴嗡嗡地叫,连思考都变得缓慢。
渐渐地,她的手指紧紧攒住沙发边缘,捏出层层褶皱。
时绥,你这是明着要和我斗了吗?
……
时绥没有回时家,而是让司机直接去了片场。
到的时候时淮恰好拍完宣传片,见到她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别别扭扭地和导演打了招呼后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
时绥笑着看了他一眼,“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打算走了再告诉我?”
时淮脸色尴尬,“你知道了?”
时绥“嗯”了一声。
她把手中的热饮递给他,“我希望这是慎重考虑后的结果。”
时淮低头看着手中的热饮没说话。
自从他隐隐发现自己的感情后,心里一直像压着大石头,那天被傅时聿发现后,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是终于有人和自己分担了。
后来傅时聿并没有告诉时绥。
他又像是个小偷般继续沉溺于这种不为人知的感情中,直到被她知道。
他羞恼,也恨自己,但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也许离开一阵是最好的办法。
但时绥却并不这么想。
“支教是有意义的事,所以我希望你是真心想要去,而不是为了躲避什么。”她脸上始终是轻柔又清冷的笑意,“人的一生里,会有很多种感情,但并不是所有感情都是纯粹的,也许很多时候自己也搞不清楚。”
“你我以姐弟的身份认识,却又生疏,所以你对我有好奇,后来得知我的身世,就把这份好奇无限放大了。等你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你就能分清这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时淮不服气,“你凭什么说这不是喜欢。”
时绥无言地看着他。
时淮在她冷静澄澈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嗫嚅道,“我不是为了躲避,而是怕你见到我不舒服。”
这不就是躲避吗?
时绥无奈的笑,“我没有见到你不舒服,时淮,有些事我们面对,就能跨过去了,如果一直逃避,那些错觉反而越扎越深。”
她是想告诉他,执念是不会自己消散的。
虽然时淮知道自己内心并非她所说的那样,但他也没有反驳。
因为他没有经验,所以如果确实像她所说,万一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呢?那以后岂不是更尴尬?
可是支教的事已经定了,无法更改。
他本来也是真的想帮那些小孩子,加上最近心情乱,所以就报名了。
只是方茴大惊小怪,误以为他在逃避。
他只好向时绥解释,“我不是为了逃避什么才去支教,姐,我是真心想去,也正好利用这个时间看看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你别劝我了。”
时绥见他并不像是在搪塞,静默了片刻道,“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想法。”
“什么时候走?”
“下周。”
“要去多久呢?”
时淮看了她一眼,“三个月。”
时绥点点头,心里却想,也不知道三个月后她还在不在北城。
她笑了下,“那姐姐请你吃饭,就当践行了。”
时淮为难了一下,“今天我们剧组要聚餐。”
时绥顿住,犹豫道,“那等你有空吧?”
时淮偏着头想了想,“一起吧,反正也是我请客。”
时绥没扫他的兴,高高兴兴地答应,
可到了吃饭的地儿,才发现沈秦如也在。
时淮这才大吃一惊,“姐,我忘了和你说,今天是和她一起拍的宣传片。”
时绥心里叹了口气,真是冤家路窄,哪哪都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