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时绥缓缓起身,陡然的晕眩感让她身体摇晃了下,等缓过神,她才走回餐桌旁坐下。
看着一桌子傅时聿爱吃的菜,她忽然就笑了。
她这是在做什么,感动自己吗?
做了这些事以后,她还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傅时聿不要恨自己,或者是看在自己这一桌菜的面子上而少生一些气?
未免也太可笑了。
时绥收起了笑意,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入口中,明明平时是被傅时聿赞爆的菜,此时她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实在吃不下,她便放下筷子,看了这些菜一眼,站起身端起盘子直接把菜倒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别墅里冷清清的,傅时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时绥慢吞吞地走去衣帽间,从角落里拿出个行李箱,开始一件件整理衣服。
她其实没什么东西要带走,身上穿的,家里用的,不是傅时聿买的就是他找人添置的,只有以前去傅氏上班的时候准备了几套职业装是她自己买的。
素淡的颜色在一众大牌定制中显得格格不入,她从衣架上拿出来塞进了行李箱,又去洗手间把自己的护肤品都取了过来,再一看也确实没有其他的了。
连一个箱子都装不满。
也许她潜意识里就知道自己在这儿住不久吧。
所以这三个月也并没有添置一些其他的东西。
收拾好了,夜也已经深了。
时绥不知道傅时聿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主卧,她便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中等,这样只要他一回来她就能看到。
然而等至半夜,也没有见到傅时聿的身影。
渐渐犯了困,她原先坐得笔直的身体渐渐软下去,直到整个人侧卧在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惊呼。
“少夫人,你怎么睡在这里?”
时绥被吵醒,揉着眼睛坐直了身体,脑袋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眼睛猛然睁开,直直地看向窗口。
天已经大亮。
她竟然在客厅睡了一晚上。
“暖气也没开,毯子也没有盖一条,着凉了可怎么好。”林姨叹息了一声,放下手中早上去超市买的菜,却看到垃圾桶里看上去是昨夜的菜。
“这……”
林姨刚想问,又立刻噤了声。
她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她在沙发上睡,难道少爷一夜没回来?
想到这个,林姨心里难免着急起来。
这年轻人怎么三天两头闹别扭,好好交流不好吗?
难道是少爷故态复萌,又惹上什么莺莺燕燕了吧?林姨心里干着急,却又没办法,
再看着时绥,她揉了揉僵硬的脖颈,从沙发上站起来,似乎也朝着二楼看了一眼,但还是面色平静地转头问,“林姨,现在几点了?”
“快七点了。”
时绥轻轻蹙了一下眉,看来是等不到傅时聿了。
九点半要开庭。
南苑离法院有一个小时车程,她还有点时间收拾一下自己,她朝林姨道,“我等会儿要出去,如果傅时聿回别墅,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
“……好。”
林姨迟疑地应了一声,又道,“您吃早餐吗?”
她昨天晚上没吃东西,早上还要出庭,不吃点东西怕是低血糖又要犯,于是点点头,“帮我做个三明治吧。”
“好。”
昨晚原本以为和傅时聿谈完后要走的,结果等了一夜也没见着人,她也没洗澡,时绥只好回了主卧,又把箱子里的衣服翻出来,去浴室洗了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后才下楼。
陈叔开着车已经等在花园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南苑太偏,她怕迟到。
车程一个小时,期间时绥试图联系傅时聿,然而他的电话始终在忙音的状态。
不是不接,而是一直在通话中。
她最终还是暂时放弃了,决定一切等审判结束之后再谈。
时绥一路上心情沉重,到法院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她和陈叔说了不必等她后匆匆离开。
“你来了!”周祁站在大门口,远远看到时绥就向她招手。
时绥跑到他面前,微喘着道,“不好意思,我差点迟到。”
相比她严肃的表情,周祁却一脸兴奋,举着手中的u盘,难以克制地道,“你叔叔有救了。”
时绥一愣,“什么?”
周祁示意她边走边说,声音却是难掩激动。
原本以为败定了,谁知突然出现反转。
他现在对傅时聿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得感谢你老公,他一大早就把视频发给我了。”
时绥这下是彻底愣住了。
“傅时聿?”
“对啊,他刚才给我的,他说你还不知道,应该是刚拿到手就给我了。”
所以,他一晚上没回来是为她叔叔找证据去了吗?
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祁也没发现她的异样,自顾自说着,
“我看了视频,不仅有刘锦昌和沈蓁的对话,还有他妻女的供词,说他曾经说过有一笔生意可以抵赌债,就是要受点皮肉之苦,两个证据一结合你叔叔的罪名几乎可以洗清。”
“至于沈策和沈蓁,等会儿还要看沈策的供词,如果他坚决否认,法庭也是判不了他的,毕竟录音中只有刘锦昌和沈蓁的对话,他完全可以推到死人身上说他撒谎。”
“现在的疑问是,照刘锦昌这个说法,他的伤口应该是不深的,但为什么在路上就死了,怕是控方会抓着这点不放。”
结果也是被周祁说中了。
时经年眼看着就要被证明无罪,控方突然指出了这个问题。
就算刘锦昌原本是想碰瓷的,但结果是时经年力道没控制住,直接把人给杀了,不然根本解释不了刘锦昌死在路上的事实,因为他不可能自己杀了自己。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周祁突然被身边助理告知有证人要出庭。
时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周祁的表情,不一会儿,就顺着他的视线往门口看去,
只见傅九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时绥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傅时聿没来。
她心脏猛地一跳,傅九这是?
她正揣测着,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开始接受询问。
中年人是医院监控室保安队长,他上交了当晚医院大门口的监控,在救护车到达的时候,从车上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然而当刘锦昌被带走后,那个女人却往反方向走,并且很快脱了外套,扯下了假发,变成了一个短发男人。
至于那个男人的身份和动机,那就是另外的案子了。
真相大白,时经年罪名不成立。
在法官宣判的时候,时绥喜极而泣,和匆匆赶来的时淮招手,姐弟俩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姐,谢谢你。”时淮恨不得抱着她原地转三圈,但想起地点不对,只好克制了下来。
时绥正高兴着,被时淮这一句谢弄得满是心虚。
这一切都是傅时聿的功劳。
她应该是开心的,也是感激的,可同时心情又很复杂。
她欠他的太多了,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还。
“姐,你等我下,我去接爸。”
时淮见时经年朝他们招手,于是对着时绥说了句,正要走。
就在这时,傅九毕恭毕敬地走到时绥面前,“少夫人,少爷还在车里。”
时绥瞳孔猛然一震,“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