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似乎并不意外,只在傅时聿出现的时候略略挑起了眉梢,很快平静下来转脸盯着时绥的表情。
时绥早已想过有一天傅时聿会知道所有的事情,但并不是如此猝不及防的时刻,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个被抓现行的小丑,眼睁睁等着男人最后的审判。她闭了闭眼,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沈蓁懒笑,直起身体,对着傅时聿道,“我说过要送你一份大礼……”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傅时聿甚至看也没看她,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时绥,“宴席开始了,还不过去?”
声音除了有些沉,听不出其他的异样。
时绥没反应过来,他这是没听到?
傅时聿扫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文件,表情像裹着冰雪,但他什么都没提,伸手拉住时绥的手腕带着人往门外走。
“傅时聿……”时绥回拽住他的手,想要坦白。
他却头也不回,冷声道,“有什么事等过了老太太寿辰再说。”
时绥还想说什么,沈蓁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你这是不但接受了你哥哥的地位和财富,连他的女人也一并接手了?”
时绥一颗心猛地沉下去,她几乎不敢去看傅时聿的脸,呼吸也变得缓慢而沉重。
男人仅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她和你在一起不过是一场骗局,你可以当不存在,可老爷子老太太呢,他们知道这个事情只怕要气得晕过去。”
沈蓁是知道怎么突破人的心理防线的。
时绥几乎是立刻甩开了傅时聿的手,僵硬地站在原地。
嫁给傅时聿已经错了,她便没想着拨乱反正,这一切都是天意弄人。可两位老人那边,她实在是没脸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全盘脱出。
“时绥!”傅时聿低喝了一声,下颌线紧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我说了,等宴会结束再谈。我现在不想听你说。”
两人僵持着,
沈蓁甩甩手,绕过两人先一步走出去,走了一步又停下来转身看向时绥,唇角抿笑,“抱歉,我只是试探一下你,没想到你真的背叛他了。”
说完,她转过身,脸上的笑意霎时退去。
不忠诚的人,她不需要。
时绥,早就被她放弃了。
既然放弃,那她就不能再待在傅家成为她的绊脚石,这一招简直是大快人心,既解决了时绥,又让两人裂痕难修。
时绥却不想她就这么走,走上前两步,冷着脸道,“把证据给我。”
然而沈蓁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时绥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脸色苍白的近乎白纸。
此刻她才明白过来,沈蓁早就不信任她,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她在傅时聿面前暴露的彻底。
她呆站着。
傅时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收起你这副脸色,别让我看到老太太怀疑。”
扔下这一句,他直接往宴会厅走。
时绥眼眶骤然模糊一片,连他的背影都看不清了,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哭,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只是他说得没错,她这副样子不能直接进去。
时绥转身去了洗手间,对着水龙头冲洗了几遍,直到脸上的热度降下来,才抬起头告诫镜中的自己。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如今说出来也好,自己一直犹豫的不说不过是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但是世事难料,既然不可避免,早发生总比晚发生好。
给了自己打足气,她又回化妆间补妆。
看着落在桌上的资料,她不由地自嘲了一下,说是关心则乱也好,小瞧了沈蓁也罢,栽在她手里一次她认了,但不会有第二次。
她拿起那一沓纸,一张张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重回宴会厅,宴席已经开始,老太太满面红光,临时起意的寿辰有了专业公司的全程打造,自然有了豪门世家的气派。
这么一想,老太太那天不过是为了缓解他们的关系才想了这个主意。
如今倒是浪费了她的苦心。
时绥的视线移到脸上挂着笑的傅时聿,明眼人都能看出那笑意不达眼底,只怕那眼底此刻都是雨雪风霜。
没有哪一次比这两个小时更加难熬。
傅时聿全程没和她交流,这个异样有心人都看出来了。
和他们坐在一桌的季允致皱了皱眉,看看傅时聿,又看看身边的时绥,两人明明那么般配,举手投足却像极了陌生人。
他们吵架了?
心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要帮忙的地方。
然而他身形要凑过去时,坐在他身边的沈蓁一把拽住他,面无表情道,“吃你的。”
季允致皱了皱眉,“我找二嫂说点事。”
沈蓁脸色一沉,“你和她有什么好说的?不怕被人传闲话?”
“什么闲话?”季允致是真没往其他方向想。
见他如此傻白甜的样子,沈蓁气不打一处来,“总之你以后少和她来往。”
脑海里浮现刚才的一幕,又低低地轻嗤一声,“不过以后也没机会了。”
“什么没机会,我只是和嫂嫂说点事,哪有什么闲话?我管那些人怎么说,一天到晚没事干,闲得慌,理她们呢。”
季允致虽然一直被沈蓁保护得很好,但是也知道豪门中有些人确实闲得没事喜欢乱嚼舌根,没事都能传点事出来。
只是他行得正坐得正,才不怕。
这么想着,他也就不理会沈蓁,给时绥打了一碗汤。
时绥正想着心事,冷不防看到眼前递过来一碗汤,先是愣了下,随后看到季允致还有些稚嫩的俊脸,心里一暖,“谢谢。”
季允致抿了抿唇,犹豫地问道,“你和二哥吵架了吗?”
这么明显吗?
时绥心里苦笑了下,面上清淡,“没有。”
她这么说了,季允致也不好再问。
不一会儿,亲朋好友都来敬酒。
老爷子老太太都不能喝,这种挡酒的任务就交给了他和傅时聿。
傅时聿这种场合一般都只是意思一下,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劲儿猛灌酒。
那些巴结他的人看了,觉得机会来了,便一杯接一杯的递。
时绥想劝,可又觉得丧失了立场,只能在旁边看着。
等到宴席一结束,老太太让她赶紧扶着傅时聿回去休息,傅时聿却当着众人的面挥开她伸过来的手,面无表情地自己上了车。
时绥只好硬着头皮在大家的注视下跟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