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倒是十分守时，说两周后回国，便十五天之后出现在郭兴的办公室，一天都没耽误。
一进门，他便甩给郭兴几份材料。
“你看看吧。我趁着这次在德国，也搜集了几家欧洲eVTOL企业的信息，感觉他们跟AIXI一样，都是这两年开始获得大额融资，而且原型机与验证机都在开发当中。”
郭兴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说道：“多谢......上次的确是我有些冲动。这件事情还是值得认真合计一下的。”
白穆笑道：“其实吧......我担心的并不是董事会。虽然我们俩加起来已经没有50%股份了，但其他几位董事基本上是很信任我们的，而那些投资人呢，对于这些电池到底有啥区别，对于我们的业务，其实都是一知半解。相比之下，陈晋因为进来最早，这些年也被我们教育出来，成为半个专家了。但是，说服他支持我们，也并不难。更别提其他投资人了。现在我们的业务发展态势很好，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
“嗯，这些天我琢磨着你的话，也觉得是这样。所以，不由得怀疑那次你是大半夜的给我使了个缓兵之计。”
“你也太小看你自己的定力了。那次我不提董事会，不给你踩刹车，难道你真会一脚油门到底，到公司就宣布要战略转型？”
“那倒是......”，郭兴从角落里的柜子里拿出一罐茶叶，一边招呼着白穆：“喝点茶吧，这是许莎上次去安徽出差带回来的太平猴魁。”
白穆点头：“好啊，你也开始喝高级货了。”
“什么高级货？我可不懂，但味道的确不错，样子也挺别致。”
“......”
两人在办公室的会客茶几旁边相对而坐。
白穆低头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杯，说道：“如果你现在有点时间，我们可以快速做一个分析，看看到底现在是不是真的到了可以转型的时间点。”
“是的，需要先做一个顶层分析，然后还要往下细化一层，最好能定量。今年我们要融C轮，虽然未必像去年B轮需要融那么多钱，几十亿肯定要有的，我们必须好好规划。”
白穆笑道：“这才像CEO说出来的话，那天大半夜的，你给我打那个电话，我真的一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
“不，CEO只是我的壳而已，这个壳还会变色。”
“......”
“来吧，我们分析分析。”郭兴拿出纸和笔。
两人便围着茶几讨论起来。
郭兴在纸上画了一根箭头，并且在上面标注上时间。
“八年前，尽管我们已经有了学校和政府的一些项目，你依然反对我上氢能源电池，主要原因就是市场太小。那个时候，国家的新能源产业还处于发展初期，现在八年过去了，我觉得早就时过境迁。不说别的，就看看我们自己，自从六年前开始走锂动力电池路线以来，增长速度多快？说实话，有时候我半夜醒来的时候，都会觉得很魔幻：我们真的已经做到百亿销售额了？”
白穆笑道：“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同意，的确时过境迁。这是为什么我们可以好好分析分析最新的情况。新能源电池最大的市场，无非就是在消费电子、交通工具和需要储能装置的工业设备领域。消费电子不是我们的目标市场，这一点，我觉得，我们是有共识的。”
“是的。现在有几家锂动力电池企业是做消费电子的电池起家的，发展得也挺好，但我不想进入这个市场，我想做工业。只有工业领域的碳排放得到了控制，我们所做的事情才有意义。”
“好。那就是交通工具了......”白穆也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无非就是新能源汽车、飞机、高铁、船舶等......其中新能源汽车又分为乘用车和商用车，飞机则分为民航客机、中小型飞机、军用飞机、直升机、无人机和最新的eVTOL......”
话还没说完，郭兴打断道：“我觉得，光汽车和飞机市场，就足够大了。”
“话虽这样说，但从市场分析的角度，我们当然得先分析一个总盘子，就是TAM，总可触达市场，至于其中哪些是我们真正能够销售到、服务到的，肯定只是一个子集。”
“嗯......”郭兴点了点头，“那等你把高铁和船舶也说完，我们快速算一算吧。”
“不用现算了，我其实已经都算好了。”
郭兴瞪着白穆：“你小子！刚才还说要分析分析，我还以为我们得花上个把小时呢！没想到你这么沉得住气！”
“你给我喝那么好的太平猴魁，我不得带点见面礼么？你以为只有那些eVTOL的宣传册子吗？”
说着，白穆从随身背包里掏出几页打印好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是数字和图表。
“上回你给我打完电话，我就开始做这方面的测算了......”
郭兴一把抢过，认真读了起来。
白穆笑着往后倚靠着，趁机喝了几口茶。
“看起来，天时真是到了！”
读完白穆的数据，郭兴十分激动。
的确，整个市场与八年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无论是新能源汽车本身，还是未来可能出现的各类电驱动飞机，都即将或早或晚成为市场的主流。
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就是，这个市场传统领域有多大，新能源领域就有多大，而且只会更大，因为存在增量。
以前没有车的人和企业要买车，有车的人和企业要换车。
高铁虽然已经实现了电气化，但飞机和船舶还在缓慢的替代过程当中。
更何况还有eVTOL。
这么广阔的市场，场景非常丰富，不可能全部是锂动力电池的，更何况它还有能量密度等先天的制约。氢燃料电池一定可以占有相当的份额。
白穆提醒道：“你别光顾着乐，得仔细看看，我的这些数据有没有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是否站得住脚？”
“CMO亲自出的数据，还能有问题？”
“那接下来你需要我怎么做？”
“基于这些数据，出具一份可行报告，相关的技术内容我可以提供给你。下次董事会——好像就在下个月吧，我们就可以过一遍。我跟苏悦说一声，让她把这个主题放到会议议程里去。”
“你觉得这个可行报告需要体现哪些内容呢？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要求。这样的报告，我太熟悉了。”
“精简一点便好，董事会上不需要太复杂，总分总结构吧。先亮出结论，然后提供这些数据支撑，最后再强调一遍，同时给出建议措施。”
“好的，我觉得也差不多。不过......在正式上会之前，除去跟每个董事都私下里提前沟通之外，我觉得你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