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兴刚刚离开会场,便迫不及待地把脖子上勒着的领带给解了下来。
他刚刚参加完这个叫“三十位30岁以下创业家论坛”的活动,不但作为代表之一发表了主题演讲,还参加了一次圆桌讨论。
现在是2015年,他刚好30岁,赶上了一个尾巴。
虽然从去年开始,他便时不时出席这样的活动,可直到今天,他依然不喜欢西装革履的感觉。
他始终觉得,这身衣服跟他一点都不搭。从小在山里长大,他花了好几年才适应扎皮带。
很多人说他这样更帅,他脑海中浮现出的却始终是两个成语。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回到燕华产业园D幢六楼,跟同事们打过招呼,他路过小会议室,不自觉地往里扫了一眼。
他被吓了一大跳。
里面正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但看上去却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郭兴转而走了进去,把门关上。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穆。
不知为何,尽管此刻白穆坐着,他自己站着,还穿着笔挺的正装,郭兴却有点慌。
明明是自己主动打招呼,却仿佛小学生做了错事,被家长揪住了似的。
白穆见郭兴进来,总算打起几分精神,问道:“人模狗样的去哪儿了?跟许莎约会去了?”
“......”
果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郭兴实在不想回忆那个周六。
又是跟许莎在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里天南海北地聊了一晚上,话题倒是挺多,也没有冷场,但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未更进一步。
在地铁口分手道别的时候,都不能称之为“分手”,因为两人的手压根也没牵过。
我竟然跟她说德国踢巴西七比一!
事后,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看到郭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白穆全然明白了,笑道:“好了,不提这事儿,我觉得老天是公平的,已经给你够多的了。”
那语气仿佛家长对着不争气的孩子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以后养老也不指着你......”
郭兴感到浑身难受,决定反客为主,问道:“你怎么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一大坨瘫在会议室里,也不开灯,不怕把路过的人吓死?”
白穆撇了撇嘴:“丘宁真不是我的福地。过去几年,我还从没丢过单,这几个月,在丘宁丢了两单。”
“我要纠正一下,你在头两年连个成单的机会都没有,何谈丢单?头两年的业务不都靠我这边吗?”
“......”
“说来听听,我想你也不至于就这样一蹶不振吧?”
“上回跟你说过的杰特耐,我们找了个理由退出了,人家也没怎么样,最后选了一家二线电池厂商合作,听丽莉说,已经开始给他们施压要求转移知识产权了......”
“可以预料,这不算是惊吓,另一单呢?”
“丘宁汽车我们也丢了。”
“什么?丘宁汽车虽然不算领头羊,但好歹算是割据一方,竟然丢了?”
“是啊,我都还没来得及飞过去,人家就通知结果出来了。我给他们副总宋元打电话,人家也说得很客气,说镭聚电池的价格只有我们的一半,品牌也过硬,不选他们似乎没有道理。”
“这可是一个失误啊,白穆......”郭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得好好找找原因。”
白穆坐直了身子,说道:“是的......首要责任肯定在我,最近我状态不是特别好,需要调整调整。”
他当然不能告诉郭兴,彭芳菲的突然断联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对于女人和感情有着绝对的掌控力。这么多年,身边的女人时常更换,但彭芳菲却是少有的稳定关系,两人虽然因为客观原因,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面都是从精神到肉体的大和谐。
现在,这个女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决然断联,肯定有她的原因。
白穆并不想去追问,也接受这个结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受内伤。
而内伤一般都是慢性病,也只能靠时间这剂慢性药去养疗。
郭兴盯着白穆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又自不量力地去追苏律师了?”
“......”
白穆并没有还嘴,而是建议道:“你这会儿有空吗?要不要复个盘?这些天我有不少想法。”
“可以,不过,我得先去换身衣服。我受不了这西装了,我这么瘦,穿起来都觉得到处是束缚,连走路都不敢大跨步,真想不通,电影里那些西装暴徒们怎么能穿着这身衣服打斗还不把裆给崩开......”